永珹本来每日来慈宁宫请安,都是先回去打理完自己再过来。今日听小禄子说,嘉妃也在这,所以他下了学就直接来了。见额娘递过来的茶,忙双手接过,笑着说道:“儿子不是想早点见到额娘嘛,您派人送去的百花精油好用,儿子晚上睡得很好,气色也好了,您看。”说罢,凑近嘉妃左右秀秀小脸蛋。
嘉妃岂会不知,这是儿子跟她玩小心计转移话题,又好气又好笑,食指戳上永珹的送上门的嫩脸蛋,笑骂:“你这皮猴,越发的会敷衍我!”嘴里这样说,手上的力度放得极轻,特意避开了带甲套的手指,以免划伤小孩的细嫩的脸蛋。
又怕他不在她眼前,便不会照顾他自己,埋怨了几句,“你呀,以后可要吃了饭再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坏了多伤身子。你皇祖母和我这个当额娘的,哪会因迟了点就挑你的礼数。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孝心了,明白吗?”
永珹听了额娘的关心之言,点头应了,又喝了口茶。嘴角上沾了些水渍,刚要动手擦,嘉妃已经拿出帕子给他擦起来,还似笑非笑地嗔他一眼。永珹扬着小脸欣然接受,他额娘果然温柔又可亲,总是让他心生亲近。这种福利他可是享了很久,一点都不会觉得害臊了。
这母子俩低头私语的情景,落在旁人眼里,却多了些别样的心思来。娴妃本来这几天头都扬得高高的,看别人都矮了一节。这宫里的高位上只有一个皇后,三个妃子(嫔以下的女人无数),她能在三妃中被太后选中,在皇后有孕期间协理宫务,就表明太后认为她是这后宫里的第二人了。
这段时间以来人们对她的巴结奉承,让她充分理解了权力的滋味,也让她食髓知味。可是两个小阿哥进来后,情形明显变了。太后的笑容在对着孙子时,和对着她们这些嫔妃时一比较,到底差了些温度。
她也是潜坻时就侍候皇上,可肚子却一直没消息,如今她都二十八了,得到的圣宠越来越少,怎么能不让她着急。儿子,那就是皇宫里女人的护身符,后半辈子可全指望着母以子贵。金碧辉煌的皇宫里流水似的秀女,这里最不缺年轻貌美的女人。所以她看着下首那两对母子的亲密互动,心便乱如麻。可爱的孩子人人喜欢,特别是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她越想越是心酸,真正有些心如刀绞起来。听太后的吩咐便有些心不在焉。
太后搭眼一扫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都是从宫妃熬过出来的,娴妃的处境她也很同情。只希望她日后心宽着些才好,要不然这宫中的巍巍时日,不知道要怎么样难过。太后也不怪罪娴妃无礼,把宫务的册子放到一边。和几人专心闲话家常。
永珹见了太后的气色,关心道:“皇祖母面色不是太好,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太后笑道:“不过是这些日子,宫里的事务比较多,操的心多点,这年纪大了,身子骨就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了。”
永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皇祖母哪里年纪大了,孙儿眼中您永远是咱大清朝的第一美人,谁都盖不过您去。”话音一落,一屋子人都被他逗笑了。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奉承的意味太浓反到不美。不过这是从太后她白净粉嫩的金孙口里说出来,有句话叫童言无忌,孩子的话总是让大人放松警,真的比蜜还甜。太后当下就笑得直不起腰来,纯妃等也在一旁笑着凑趣。
丁嬷嬷是太后的贴身嬷嬷,是太后的心腹,地位非同一般,她一边给太后顺气,一边向永珹嗔道:“四阿哥您也悠着点,您一来就哄得太后乐呵呵的,可您也得为奴婢们想想不是?您走后剩下奴婢们这些笨嘴拙舌的,想再哄笑娘娘得多不容易啊!”
永珹忙配合地站起来,向她们的方向一揖,绷着张正太脸认真地说:“是永珹的错了,没为嬷嬷们考虑,如果慈宁宫有空闲的地方面,永珹就在此长住不走了。”这话又让一屋子女人笑了一场。太后看着他长大,对他的性格很了解,这是跟自己亲近才会说这么多话,不然就是个小闷葫芦,心里越发贴慰。
太后平复了一会微笑着说:“哀家何常不想留你住下,若是你再小点衰家定会养在身边。可是皇子大了,就要进学,你那阿哥所离着上书房还算近,若是住慈宁宫,少不得每日多了折腾。要用功读书,不要辜负皇上和哀家的期望,明白吗?”
永珹一听这话说得郑重,忙起身应下。
纯妃适时地笑道:“太后您就放心吧,您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还有什么好担心,连上书房的师傅都说,四阿哥天资聪颖。依臣妾看,四阿哥当真是个好的,这才进学没几个月,识文断字就和永璋差不多了。”
太后见永璋笑盈盈地坐在一边听着众人说话,直到问到他才出声,文文静静的,到是招人怜爱,笑说:“纯妃不用谦虚,咱们永璋乖巧知礼,又懂得照顾弟弟,你调教出来的孩子,哀家很喜欢,你也要悉心培养永瑢才行。不求他同两个哥哥一样优秀,也要积极上进。”
纯妃笑着应是,眼光一转和娴妃对上,眼里笑意更浓。娴妃面上一直笑着,她的笑容都快僵在了脸上,她性子倔,是个要强的人,不肯在人前软弱,可是被纯妃的笑眼一扫,脸上到底青白了。
纯妃怎么会忘了,乌喇那拉氏这个女人,不久前才在她们面前显摆过到手的权力。可是你有命享用,也得看清形势不是?除了出身你还有什么资本?别说孩子和青春了,就是皇上的宠爱怕也已经到头了。怪不得那时嘉妃面色淡然,原来她根本不屑与这‘孑然一身’的女人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