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小白出现了。再后来,夏成在那个恐怖的别墅车库里遇见莫风。
那是个戴着精致面具的恶魔,恶魔挂着虚伪的笑容,用蛊惑人心的音调告诉他,男人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凶巴巴的男孩子;男人招惹他是因为误将他认作那个爱哭的小男孩……
恶魔还说,男人已经找到了他的小男孩,于是,将作为替代品的夏成抛弃,送给自己做玩具……
最初,夏成当然选择不相信,虽然的确是男人让他跟踪莫风的。直到恶魔摊手叹息:“傻孩子,他知道关于我的一切,为什么还需要你跟踪我?”
夏成的心,在那一刻裂成碎片,心脏太疼,疼到可以忽略被莫风掐住脖子带来的窒息的痛楚。
他闭上眼,长久地陷入梦魇之地。
所以他没有看见,自己的手机上,那个人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快离开!’
——
夏成说完了,捏紧拳,问李墨白:“小白,故事好听吗?”
李墨白按了按额角,冲夏成笑笑:“太长了,我后来走了神……”看见夏成略有些失望的神情,李墨白耸耸肩,叹息:“瞪我也没用,我是真的不记得……”他转头看向莫风,扯出了个笑脸:“如果真像夏成所说的,这家伙是那个凶男孩,我是……厄……爱哭的。那我倒是有个问题:莫大少爷,这些又关你什么事?”
莫风弯起眼角,抬手替神秘人捋了一下额发,露出后者额上那块淡粉色的伤疤。他指着神秘人,笑着向李墨白介绍:“莫夜,莫二少爷……代替你成为我弟弟的人。”
——
精神病院从来不缺疯子,更不缺危险的疯子。
夏成出院后的一天晚上,因为管理不善,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刚敲过,就有这么一个疯子,一把火烧了整个医院。
两个只有8岁的孩子从睡梦中惊醒时,病房内全是烟,墙壁上、桌角边、地板上,到处布满了火苗。炽热的火焰将男孩们包围,在风势的指引下,一轮轮向他们弱小的身躯扑来。
爱哭的男孩吓坏了,除了掉眼泪就只能紧紧抓着同伴的手。凶男孩蹙紧眉头,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威胁,他突然想感谢妈妈。如果不是为了防范妈妈一次又一次想杀他的企图,此刻,他绝对做不到如此冷静地寻找逃出生天的道路。
通往门的道路被火苗封死,他们唯一生还的希望就只有跳窗。
从三楼跳下,也许不会死,但是这个高度对于孩子弱小的身体还是太高了。凶男孩皱着眉,看着身边吓坏了的孩子,那双黑亮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眼神恐惧而绝望。
他揉揉孩子的脑袋,试图去安慰他。
凶男孩觉得自己和这个孩子特别投缘。以前,妈妈一直把他关在那个恶心的装满洋娃娃的粉色房间里,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同龄的孩子,小男孩的出现弥补了这份遗憾。
小男孩和他的经历很像,也是在同一天失去了爸爸和妈妈,只不过他早已被锻炼的铁石心肠,小男孩却受了强烈的刺激,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叹了口气,又摸摸孩子的头。这个样子,才是正常孩子面对父母惨死该有的反应吧,他除了变成了嗜血的魔鬼,心中竟然连一丝痛苦都寻找不到。
所以果然如妈妈说的那样?他是恶魔的孩子,根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凶男孩突然笑了,他从出生起就注定是不能生活在阳光下的怪物,靠吞食母亲的血液苟且留下的这条命,不要也罢。
凶男孩决定帮助小男孩逃生。
他把病床上的被子都裹在小男孩的身上,最上面那层,是他自己的。闲着无聊地时候,他用水彩笔在上面胡乱涂鸦,还写了自己的名字。
他把那个名字读给小男孩听,那是一个三个字的名字,小男孩不能发出声音,张嘴用口型无声地重复。
他用脚尖勾住窗框,将身体尽量往外探,这样将男孩放下去的时候可以降低高度,稍微缓解下跌的冲力。
他的手拉住男孩的胳膊,将小男孩的身体慢慢地向下放。男孩仰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迷茫。
他冲小男孩笑笑:“你真轻,记得以后多吃点……还有……记住我的名字,如果我活着,会去找你的!”
然后,凶男孩松开了手。
小男孩尖叫着坠了下去,最后那一刻,凶男孩似乎听见小男孩哭喊出了他的名字,伴随着夜晚的风声传入他的耳畔。
他弯唇笑了,然后,头顶烧断的横梁砸了下来。
莫家人在火灾的当晚赶来寻找失落在外的孙子。那个被消防员从儿童病房抱出的,头部受了重伤昏迷的孩子被连夜转进最好的私人医院。
人们是在第二日的清晨的时候才在楼外的草坪上,发现一个瘦弱苍白,头部受伤,腿摔断了的孩子。那个孩子被送去了临近的医院就诊,醒过来的时候,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过去,除了一个名字。
“李墨白,”小男孩小声说:“我叫李墨白。”
——
黑暗破败的病房内很安静,静到可以听见每个人呼吸和心跳。
李墨白还跪坐在地上,垂着头,对莫风说的话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莫风走上前,弯腰轻轻把他拉起来,然后牵着他的手将他引到神秘人的轮椅前。莫风从李墨白的身后环住他的手臂,将那把刀放在他的手心里,然后将那把握刀的手团在手心里。
莫风牵引着李墨白的手,让刀尖在神秘人的颈间和胸前比划。他的唇停留在李墨白的耳侧,如传说中伊甸园的毒蛇一般,用最诱惑的话语迷惑迷途中的孩子:“你看,就是因为他,让你失去了一切。还有后面受到的所有的痛苦和欺辱,也都是因为这个人。来,我们从这里刺下去,只要他死了,一切就可以结束,你就可以回家了,可以……重新变回我的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