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还是听得见。
有个成语叫做触目惊心,殊不知入耳亦惊心。李墨白打死也不会承认,虽然闭着眼睛,但莫风受折磨的声音还是在他的心中激起一点点细微的波澜。
这种感觉很微妙,李墨白刚想静下心来仔细品味,那边却停了下来。黑衣人似乎又累了,叉着腰喘粗气。
之前车祸的时候,李墨白受得伤最轻,只是额角被碎玻璃擦破,身上有几处淤紫;莫风则是被黑衣人打晕,除了身上的手术缝合裂开以及几处擦伤外,也没什么大碍,不过现在确实被打得不轻。
三个人中受伤最重的,其实是一直生龙活虎,耀武扬威的黑衣人。
李墨白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发生事故后,黑衣人明明是被捆绑着,却逃出了车外,并能在第一时间对他们下手。其实当时黑衣人根本就不是逃出去的,而是在翻车的过程中,被甩出了车外,之后他应该是用自带的小刀割开束缚才重获自由。
所以黑衣人其实受了满严重的伤,左边的小腿断了,之前他当着李墨白和莫风的面撩起裤脚,将折成两段,突出包裹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的那段白花花血淋淋的腿骨,硬是生生地给扳了回去!他用纱布简单的将腿部扎紧,就拖着这么一条残腿,凶残而执着地实施着自己的报复计划。
果然是个坚韧的人,那种意志力,当真是举世皆惊,人神共愤。
所以黑衣人现在明显体力不支,停了下来。他重新将李墨白的双手绑在水管上,恶声恶气地对二人说:“我出去一下,别想耍花招!”
李墨白想,这个时机不错,该和莫风商量一下对策了。
他偏头看看身边惨兮兮地歪着墙依着的人。莫风的那张俊脸如死人般苍白,瞳孔似失了焦,涣散地盯着前方沟槽的水面发呆,微微上翘的唇角渗着鲜血,红艳的色泽与惨白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风的头发乱蓬蓬的,身上也布满了肮脏的尘土和血迹,因着这般恶劣的对待,终是失了原本的风华,显露出一身颓败落寞之气。
李墨白想着莫风之前是多么优雅重享乐的人,一辈子娇生惯养,肯定没有吃过这样的苦,竟无端生了些许的心疼。
这种疼很微妙,仿佛有只非洲食人的大蚂蚁在心脏间穿行,时不时停下来咬上一口。痒痒的,略有些微微地抽着疼。
李墨白那时想,自己一定是因为看见美好的东西被破坏,才会心生惋惜。毕竟人类对于美的追求生生息息,从未间断过,而但凡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够博得更多的好感与同情。
所以李墨白哑着嗓子,眼圈有点红,关切地问莫风:“你……没事吧……”
莫风看向李墨白,怔怔地盯着他的脸良久,突然垂下头,闷闷地笑了数声,再抬起头来时,涣散的眼神已经变得清明。他嘴角含着笑,将脸慢慢地向李墨白靠近。
李墨白警觉,颤了声:“干……干嘛?”
莫风还在笑,那笑容幽幽的,看着瘆人却又极端诱惑。
李墨白的大脑高速地旋转,厄……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
他闭了眼,等了一会,啥事也没有发生……于是好奇地睁开一只眼……
咦?!!
原来莫风正在用牙齿替他咬开束缚手臂的绳子。
莫风贴得很近,这个角度,李墨白的脸几乎是完全地埋在他的胸膛里。扑入鼻息的血腥气味虽然浓烈,却遮掩不了莫风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李墨白的脸红了,他想,一定是因为血液的味道太冲鼻!
李墨白还在晕乎着,眼前猛地出现莫风的脸,两人的鼻尖几乎凑到了一起。精致的面容上笑意盈盈,莫风咧开嘴,他的牙齿上满是血,应该是咬绳子咬伤了牙龈,却满不在乎,带着孩子气的喜悦:“解开了。”
李墨白惊得脑袋向后仰,后脑勺‘砰’地一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他龇牙咧嘴地刚要喊疼,莫风的唇,堵了上来。
嘴上的触感很温柔,软软的,带着一点点的冰冷,混杂着铁锈味道的血腥。
李墨白整个人都傻了,心脏扑扑地跳得飞快,瞪着眼,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
那双眼睛冲他弯了弯,眨眨眼。
李墨白也傻愣愣地眨着眼睛回敬他。
这个纯情如初吻般的蜻蜓点水式的接触很快结束,莫风退开脸,舔着嘴巴笑得很得意:“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李墨白想他那会子的脸蛋红得,一定堪比猴屁股。
这之后两人又陷入沉默的循环,各自想着心事。好一会,莫风淡淡地说:“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你出去。”
李墨白没有搭理他,呆呆地望着天。
黑衣人回来以后,李墨白才明白莫风所说的计划是什么。不同于之前,这回莫风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就是莫老大,黑衣人见他招供,脸上忽喜忽怒,在愤怒与释然间徘徊。
终于愤怒战胜了快乐,黑衣人解开莫风手上的绳索,将他拖到那下水道的沟槽边。黑衣人的脸上带着地狱罗刹般的狰狞,一把将莫风的头按入那片浑浊的脏水中,红着眼,愤怒地咆哮:“我让你也尝尝窒息而死的滋味!”
大约30多秒的时间内,莫风起先还在剧烈地挣扎,手臂在水面上扑腾,后来动作慢慢地变得迟缓。李墨白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里。黑衣人在这时将莫风提溜起来,后者猛烈地咳嗽数声,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
稍事休息须臾,黑衣人又提起莫风的头发,将他的头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