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哇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明显的敷衍。他咬了一下嘴唇，下定决心最后问了一句，“我能搬回来住吗……最近我家附近……”
“没这个必要。”艾老大斩钉截铁地断言，“你确实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了。你最近做的事，太荒唐。”
小哇诧异了一下，但仅仅是一下，紧随而来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情绪，他不相信艾老大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但是他真得再也无法做出任何的恳求。
在毒品的控制下，他可以抛弃尊严去恳求，但现在他是清醒的，所以他还可以保持一种高贵的姿态。
“我……先走了。”小哇临去之前，最后瞥了艾老大一眼。
艾老大挥挥手，想赶走晃动在自己心里的影子，这看在小哇眼里更像一个不耐烦的驱赶。
“好……”小哇夺门而出。
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艾老大突然有点心烦意乱。
后来艾老大心想，如果他大气一点，把自己“爱一个人就要默默守护他的幸福，就要无限度宽容他的任性”这种想法实施得更彻底一点，他们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样。
最亲密的陌生人。
不过不幸的是，那时的他完全沉浸在普通男人的小器之中，忘记了当初自己的宏愿。
总之他拿出了一个家族管理者的架子，再没对那个人关心过一点半点。这种对心爱之人的放逐持续了一个半月，直到他接到绑匪的电话。
电话那边是两个粗暴的男声，他能够听到他们在对小哇使用暴力，电话那边不断传来小哇的闷哼和打击物碰撞身体的声音。还有两个绑匪在说话，他们朝小哇大喊，“大点声，让姓艾的知到，我们不是好惹的！”
艾老大闭着眼睛，小哇的疼痛沿着电话线传到他的身体上。绑匪是被自己做家族生意时逼到绝路的亡命之徒，他们没有本事伤害本家，只能拿流落在外的艾家女婿出气。
“我妹妹死了，他已经不是艾家人。你们自便吧。”
艾老大狠狠心，咬着牙挂断了电话。他在赌那两个人知道小哇对自己不重要后会留他活口。艾老大是大风大浪闯过来的人，他料想的一点都没错。小哇很快被警方找到，他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全身是伤的小哇看得他心惊胆战。
他慢慢走了过去，小哇睁开眼睛，曾几何时他也是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对小哇表白的——现在却物是人非。
“大哥，我对你，不重要吧？”小哇的嗓音很沙哑，说完这句话便把头转向了一边。
番外五年后（下）
3
车子缓缓开入公墓，小哇抱着秀宁走出车子。艾老大把车子停好也下车。小哇抱着秀宁走在前面，艾老大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苏韵他们应该到了。”
“是啊。”
“你该给苏捷也订些花的。”艾老大看着手里的花束。
“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
艾老大叹气一声，自从那件事以后，小哇对自己一直是疏远的，有礼的，小心翼翼的，虽然表面上看来他们又回到了当初那种和睦。
“小舅舅！”怀里的秀宁扭动着身体，从小哇身上挣了下去，沿着小路跑到苏韵那边，苏韵张开双手把跑过来的孩子接住高举了起来。
“小美女，来看妈妈呀。”苏韵的动作一气呵成，徐明泽怕他有闪失，连忙伸手护住被举高的秀宁。
“哥哥，给你糖吃！”秀宁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块奶糖分给站在地上的乐仪。八岁的徐乐仪嘴巴一撇，像个大人一样地露出鄙视的目光。
“谁要吃那种女人喜欢的东西。”
“徐乐仪，不许这样和妹妹说话。”徐明泽黑着脸吼出声。
乐乐默默地接过妹妹递过来的糖，快速地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秀宁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来。
“我们已经祭扫过了，我先带苏韵回家了。”徐明泽朝艾老大打了个招呼。
“好。这周末回来吃饭吗？”
“回，公司和苏韵都不忙。”
苏韵担忧地看了一眼小哇，没说什么，牵着乐乐跟着徐明泽走了。
小哇蹲下身，抚摸冰溪的照片。花束放在一边，默不作声。艾老大推了推秀宁，孩子走过去抱住爸爸的手臂，“爸爸……”
小哇转身搂过秀宁，心中所有的难过突然爆发出来，想哭却又在孩子面前强忍着。艾老大想了想，过去抱起秀宁，转身离开。
当冰溪空荡的墓前只剩下小哇一个人的时候，小哇耸动着肩膀，眼泪流了下来。
“冰溪……我错了，我伤害了秀宁伤害了大哥。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和大哥的关系了，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资格照顾秀宁。”
黑色的伞被丢弃在一边，小哇跪在冰溪面前，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送秀宁去了车里原路返回的艾老大在远处看着这个情景，心里突地一疼，忍不住想就那么冲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艾老大是个隐忍的人，却也是个想做到哪里就做到哪里的人，他完全没有克制这个想法，他快步地跑过去，双臂在后面围上了小哇。
“我很没用……”小哇低声说着。
艾老大揉着小哇的身体，像是要按碎在自己胸前一样用力。
“别这么难为自己，你难为自己就是在难为我……”
“我……”小哇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刚才手撑着地，这会儿泥土又蹭到了脸上，“大哥，冰溪走了。我是不是就不重要了？”
艾老大被紧接着的一阵又一阵的心痛折磨得无以复加，可他偏偏无法反驳，那年正是他亲手放开了小哇，才让小哇产生了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