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啊!”
卢瑛突然?推掌,掌力吹散花瓣,牢牢捏住离喉头咫尺之遥的兵刃。“我爷爷在将洲被敌人?逃走。他辞官隐居毕生精力都用于研究再与她对战时的解毒之法。”卢瑛抬起头,眼神如钳夹住已然?出现在视野中?满脸震惊的侯松。她额头大汗淋漓,在寒月中?映出腾腾蒸汽。“不一定要出血,出汗也?可以。我家内力心法,已可解当年将洲之毒。而我现在解了,就说明……你是侯松,是薄竹珺,也?是庞桃!”
“你?!”侯松亦是薄竹珺亦是庞桃,被人?看穿恼羞成怒,用力下压兵刃却?在卢瑛看似轻松的钳制下纹丝不动。她只得抽出兵刃,向后跳开,怒喝道:“想为?你爷爷雪耻,也?没那?么容易吧!”
“不容易……将洲百姓死伤惨重?。我爷爷穷极一生不能手刃仇敌含恨而终。洛清和有琴大夫为?了解毒熬心熬血……”卢瑛双手展开,透寒月聚气于掌心:“比你厉害的医者和我女人?既然?把我救回来。就该我杀你了。”
为?将洲的死难百姓报仇,为?爷爷雪耻,为?媳妇扫除敌人?,怎能让她再逃?!
掌风刀光,被牢笼和恨意?封锁,晃乱了窗外月光。陈洛清一路飞马疾驰,跑进天牢时觉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狱卒大姐一脸你没出去怎么又?进来了的难以置信让她连话都顾不上问一句,埋头冲到?了卢瑛的囚室。
“卢瑛!”
卢瑛应声回头,看见是陈洛清,惊喜地笑出一排白牙,倒映囚衣半身血污。“洛……啊!”
又?是撞进怀里,这回是真媳妇。
“洛清……我没事……跑累了吧,慢点,慢点!”卢瑛抱住陈洛清,抚摸她剧烈起伏的肩背,心疼得声音发颤。“我没事。她死了。”
“你没事……”陈洛清紧紧搂着卢瑛,上下乱摸确定她真的没事:“受伤没?衣服怎么这么湿?”
“出了点汗……没有受伤。身上是溅到?她的血。”
陈洛清这才咽下心焦火燎的唾沫,倚着卢瑛的怀抱看向地上鲜血模糊的尸体。“她这么惨,你没受伤?”
“我内力真的激进了哟。”毒与幻被破,庞桃岂是卢瑛的对手。
“侯松……她是……”
“嗯……她是薄竹珺。”
“你知道?!她她还是……”
“嗯,我知道。她还是隋阳间谍庞桃!”
“你怎么知道!她……唔……呼……”
解释太难了,此?时此?刻和相思一样难。抚摸,深吻,把一日?之间的血腥都摈弃在两人?拥抱的方寸之地外,唇舌缠绵,吻出只有用身体才能表达的委屈与快慰。
百感交集,被爱人?的温暖触感催动,化成热泪,无声地滑下脸颊。
终于,陈洛清吻开卢瑛红艳艳的唇,咂嘴道:“怎么血糊滋啦的感觉,你还说你没受伤?”
“我就是为?了诱她近身咬破了点唇,不算受伤吧。你还好吗?”卢瑛想给媳妇擦泪,可是衣脏手杀人?,一时真不知如何下手。
“我……”陈洛清体会妻子的局促,自己捏袖子抹了泪,还顺手帮卢瑛胡乱擦了脸。她想说她不太好,想说刚刚经历了家庭惨剧,想说很累,想说挂念,但她最终还是说了别?的话。“我还好。事情都结束了。”
“你二姐真的政变了?”
“嗯。大佛寺……已经结束了。”
“她……死了吗?”
“没有,兵败被擒,等着父皇的处置。”
“呼……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陈洛清笑起,张开双臂给卢瑛看:“毫发无伤。”毫发无伤,只不过?吃下可能会死的毒药,亲历同室操戈,然?后心有点疼有点累,可能需要在小火卢子怀里睡一觉。
卢瑛赶忙把陈洛清又?搂回怀里,不舍得放开她太久。“你怎么知道她是薄竹珺是庞桃?”
“我……说来话长……”那?日?与春涧宫众人?宴饮,既然?有沐焱沐垚的把戏在先,覃半云格外注意?分辨其他的猫腻。薄竹珺送她们出府,覃半云与她擦肩时把呼吸声听得真切,所以见到?侯松时,她便知道身为?陈洛川贴身医师的侯松就是春涧宫的薄竹珺。也?正因为?此?,临光殿所有展现在侯松面前的秘密,对于陈洛瑜来说就都是透明。后来有琴独在陈洛清毒发时取了血,证实了她提到?的三次中?毒都是同源毒的猜测。据此?,陈洛清把所有联想串起来,侯松薄竹珺庞桃便重?合在了一起。“卢瑛,这个不重?要……我想告诉你的是!花糕,熊花糕,就是当年将洲城中?了庞桃毒药的幸存者!”
“啥玩意?……”卢瑛一下没反应过?来,眼露迷茫:“花糕?庞桃?”
“卢瑛,你用你的血,救了当年你爷爷没能救下的人?!”
陈洛清就知道。
她就知道这件事对卢瑛来说很重要。卢家小美女听清楚了之后扑到她怀里哭到了现在。
“乖了乖了……”陈洛清脸颊贴着怀里妻子的?额角,一遍遍从?头顶抚摸到脖颈,也不?劝,只是柔声哄她,让她哭痛快。
庞桃的?尸体躺在地?上,陈洛清还没顾上叫人来拖走。那张脸皮掉落在尸体边,正好五官朝上,看得陈洛清心有余悸。现在想来,那日侯松摸她脸,原来不?是为了望闻问切,而是为了易容她的摸样。阴谋一套裹着一套,防不?胜防,好在卢瑛没有上她的?当,还把她杀了。否则……
陈洛清不?敢去想否则的?后果。卢瑛是她人生的底线。如果失去卢瑛,她都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是陈洛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