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父皇事先就知?道大姐要兵变?!”
“应该说?是陈洛瑜知?道。要不她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天晚上在这呢?她为什么会知?道,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
陈洛清心中了然,却沉闷如愁。
陈洛瑜的钩饵她才咬过,自然明白了为什么大姐的兵变计划能被二姐窥得。她所料不错。陈洛川起兵之?前,又向侯松要了振强气力的药丸服用。以药效发作时辰来推事变之?机,其中牵扯,不言而喻。
陈洛清弯腰扶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转身挪动发麻的双腿,踱出澈妃的伞盖,重?新走进?漫天大雨之?中。
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早晓得这个家是可悲的,没?想到还这么可怜。通通结束吧,不值得再耗下去了。
“洛清。”澈妃还在原地撑着伞,没?有回头,所说?心声反穿雨帘钻进?陈洛清耳中。“当上储君吧,站到岐山顶,再成?为国君。不要让这个世道更坏。”
陈洛清回首,满脸雨痕:“爱野,我?不知?道你?要什么……”
澈妃微仰首,看向伞外雨珠争先恐后地奔向毁灭的自由大地,笑容魅惑又高?傲:“我?想要的,今生永不可得。只好退而求其次,要点?别的。你?放心,我?对你?已无所求。我?只是不想看这些恶心的东西?恶心的事洋洋得意。你?用完卢家小美女没?把人家抛弃,还算是个人。”
陈洛清看她,看雨,一如那年雨夜。满身珠翠下的澈贵妃居然与那晚跪地嚎哭的赤脚女子没?有一丝一毫改变。
依旧满身死意。
听明白的默默咽下,看不懂的先放一边。陈洛清回到驻所,昏昏沉沉地睡下,到了后半夜和她父皇一样发起了高?烧。随行御医要照拂国君,分身乏术,陈洛清也不信赖他们,并没?有声张。第二日清晨烧没?有退,陈洛清用妆料掩饰发红的病容,强撑着精神履行三公主的公务。一面下令晋阳,把侯松她们偷偷召过来。
侯松既然答应暂且为三公主所用,便应召前来大佛寺。与她一同来的还有阎蓉带回来的民间大夫。看来三公主只敢用曾是临光殿大夫或是民间郎中,侯松明白陈洛清的顾忌,对同行的那位布衣素服沉默寡言精神不济的民间大夫不以为意。
到了陈洛清身边,两位大夫一同诊治,结论都是风寒。淋了雨着了凉,内虚外热都是典型症状。民间大夫开了中规中矩的养身药,配合卧床休息,三公主不甚满意。
“在父皇身边侍奉,怎能卧床休息?父皇看着我?,二姐盯着我?,我?不能没?有精神。请你?们二位,开些既治风寒又振奋精神的药,让我?看起来毫无病态。”
她先看向民间大夫,见她支支吾吾便没?了耐心,转向侯松。侯松倒是好言相劝。逆转身体的猛药归根结底必伤身,犹如她劝阻陈洛川那样。
陈洛清和她大姐一样,听不进?劝,只顾要侯松做药,而且不喝苦汁,只要药丸,毕竟药丸好咽。谁知?侯松储备巨大,不需要现做,直接从?随身药箱中掏出药瓶,倒出一粒药奉给陈洛清。陈洛清也不迟疑,登时就搁药进?嘴,饮盏清水咽了。服过药,陈洛清便让晋阳带着侯松去安排好的住处。既然侯松喜欢清静,两位大夫就不住在一起。那位民间大夫在陈洛清的帐子里稍侯,给三殿下按捏头颈。药开不了出彩的,按按摩应该还是可以。待晋阳侯松走远,陈洛清从?嘴里吐出药丸,托在手帕里,递给那位皱眉撇嘴的民间大夫,虚心求教?:“请看看这颗药有什么玄机,有琴大夫。”
“你?先跟我?说?说?,为什么你?含着药丸说?话就像已经吞下去了似的一点?都不含糊,它也有那么大啊!”
有琴独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她想起眼前这个人出现在永安的记忆里,已经遥远得是上一段人生。在永安她用非常法救了两个?病人,赚了二百两,与这个?人告别,想着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结果?又见了!
有琴独好想闭上眼睛拒绝面对这一切。可是事情发生了逃避也没有用。何?况人家救了自己一命,不能闭上眼睛装看不见恩人……哎呀,到底谁是谁恩人啊,真是烦死了!
她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如今锦衣华服的陈洛清。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干白活的穷班主这些天不见会变成公主。就好像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病属会哭天抢地求她死马当活马医无论如何?尽力试上一试,然后?在她依他们所愿尽力救治过后?立马翻脸告她害命一样。
她还不明白为什么陈洛清口?里藏着药丸能若无其事口?齿清晰?!
“送你来京城的蓉姐,早年江湖技艺还未炉火纯青时偶尔会耍点小技巧。口?里藏个?骰子算什么?”陈洛清抿唇鼓腮,然后?笑道:“跟着蓉姐学小窍门,特别有用,像清灵草一样有用。”
有琴独想起那个?把自己从大牢里接出?来的女人,总是衣袍周整举止严谨,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她不禁对自己的处境产生恍惚感?,眼前?这个?人果?然不像好人。
哪有公主学赌徒口?藏骰子?
“你这里是贼窝?!”
“哈哈哈!咳……咳……”陈洛清哈哈大笑,笑到头更晕,笑到连声咳嗽。
有琴独嫌弃药丸上有唾液,用手帕裹严药丸接过来,伸手搭上陈洛清的手腕,坐到她身?边:“先看你。”
“刚刚不是把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