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妃和我们向来无交情。现在多事?之秋,突然请您去……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不放心。”
“小晋阳,你啊,年纪轻轻,总是担心。”陈洛清微笑,劝晋阳安心:“澈妃,不至于对我下什么黑手。回家吧,再跟屈婉唠叨一句。天牢那边别疏忽,以你姐夫安全为第一。”心口一刀都扛过来了,再没什么可?怕的。
“嗯,我这就回去跟她说。姐,您小心。”
小心,小心。
这里是皇宫,说起来也?算陈洛清的家。陈洛清今天在家里被叮嘱两个小心,也?不知到底要小心什么。
好像什么都要小心。
但是皇宫之大,人来事?往,真的能做到时时刻刻小心吗?
引路的两盏灯笼停在澈流宫宫门。未离接过了宫灯,继续领陈洛清入内。贵客临门,殿门开?启。澈流宫正殿上今夜红烛摇曳,暖风阵阵,伴随着?饭菜热气和香气,显得那么温暖温馨。
布置下这一切的澈流宫主人,盛装正坐,于堂前迎接赴宴的三公主。
陈洛清进殿,才?走得没几步就甩开?袍角屈膝跪下,远远地对澈妃行礼,朗声道?:“儿臣陈洛清,参见?母妃。”
母妃。
这个称呼出乎澈妃的意料。当朝在世的高位妃子很少。皇子公主唤妃位以上的妃子母妃于礼很合。但是毕竟不是生母,成年公主不愿这么叫也是情有?可原。大公主陈洛川就只肯以澈妃娘娘相称。年纪相仿却以女儿自?居,而陈洛清这一声?母妃听得没有一丝为难和别扭。
之所以出乎意料,是因为在澈妃印象里,三公主并不是阿谀逢迎的性格。
虽然以前接触不算多,以澈妃之敏锐,还是感到陈洛清这次死里逃生回来后哪里不一样了。
“洛清,快起来!”澈妃站起身,动作间环佩叮当。她脸上的笑容自然又亲切,仿佛热情是随心而发?。“重伤初愈,不要这么大礼。家里人吃个便饭随意一点就好。”
“谢母妃。”陈洛清弯腰拜谢,起身入客座。她的侍从被挡在殿外,有?宫女奉澈妃之命安排用饭,陈洛清自?是默许。偌大殿堂,只有?主客两人与侍候晚饭的几位贴身宫女,的确是没有?兴师动众。天气寒冷,澈妃贴心地安排了炖锅。案上小?铜锅里的肉汤被锅下?火苗撩得咕噜翻腾,热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
“现在天凉,我让厨房做了清炖月影鹿,滋补驱寒,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澈妃挥手,示意宫女为三公主盛肉。炖到恰到火候的肉块,佐以青葱末和香花尖碎调成的蘸料,当真鲜美无比。
陈洛清举箸吃一口肉,细细咀嚼后咽下?,完全不似在永安干活后狼吞虎咽的痛快。“确实鲜美。谢母妃关怀。”
“来我这吃顿饭而已,何必客气。”澈妃笑弯了眼睛,又向宫女挥手。
“不止今日赐宴。前几日您特意命人送来良药,儿臣感激不尽。”
“洛清,我们是一家人。我关心你?的伤势,这是理?所当然的啊。”话音刚落,宫女已到陈洛清案前,弯腰捧起漆盘,托出一支大肚银酒壶。“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葚梅酒,温过后非常可口。多喝几杯。”
“母妃见谅,儿臣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大夫叮嘱不可饮酒。”
“我也问过大夫了,这是果酒,清冽无比。不但对你?伤口无碍,还能活血。但喝无妨。”
“我……”陈洛清眼见着淡梅汁色的酒液倒满一樽,仍想推辞::“儿臣不善饮酒,还是不……”
澈妃以前和三公主一同出席过几次宴会?,知道陈洛清确实喝得不多。
可是不善饮酒才该饮酒呢。
“天色已晚,你?父皇这几日都是早早就寝,不会?召你?。你?公事再?忙也该稍微放放,让自?己偶尔轻松一点?,对养伤有?好处。喝多了我送你?回府,万无一失。”澈妃笑意涟涟中一步不让,让陈洛清再?拒绝不得。
有?母妃之尊,有?送药之恩,有?赐宴之情,陈洛清无法推辞,捧起酒樽敬过澈妃,一饮而尽。澈妃也饮尽杯中酒,甜甜一笑。
“怎样,是不是清冽可口?”
“好喝,只是……”
“好喝就好,边吃边喝,今晚不急。”
殿上暖风阵阵,香炉里的炭火烧透了就换新的,确实不急。诚如澈妃所说,美酒入喉,陈洛清整个人轻飘飘看似轻松很多。她于书?画上算得上大师,对文人惯玩的行令和投壶自?然不陌生。酒过三巡后,她就不再?紧绷,在澈妃面前随意许多,热烈响应澈妃摆上的投壶游戏。
两人离了席,各执壶箭掷壶斗酒。陈洛清今天手感不好,十投七八不中,自?然一杯接一杯地喝,最后干脆拿了酒壶昂头直接往口里倒。
哐当!
美酒饮尽,酒壶空了却如千钧,在手里拿不住,滑落在地。陈洛清脚下?虚浮,应声?摇晃,跌进澈妃及时赶来的怀抱里。
“母妃……”陈洛清两颊通红,醉眼惺忪地缓缓眨眼,凝视澈妃近在咫尺的脸,咧嘴傻笑道:“头晕了……”
“你?喝醉了。”澈妃抱着她腰背撑她勉强站住,温柔浅笑。
“我没有?喝醉!我还能喝……再?来两支壶箭……我一定能投进……”
“好好……”澈妃嘴上敷衍着她,撇眼色给未离。未离心领神会?,挥手指挥殿上心腹宫女关殿门,熄宫灯,上前搀住三殿下?,帮着澈妃把酒醉之人扶入内殿暖阁。
“呼……”醉酒的人身体?瘫软总显得格外重。陈洛清的身体?在劳动锻炼后其实非常结实,在宽大官服下?远不是看起来的那么清弱。澈妃搀她一路进了自?己的闺房密室,累到满头大汗,最后几乎脱力,直把她推入镜前的宽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