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此?话怎讲?”
陈洛清从腰后掏出唢呐,晃到晋阳眼?前:“我起了个白活班子。”
之前天黑,晋阳没有看清陈洛清身上的唢呐,现在就算看清了,也心有迷惑:“白活?是干什么的?”
卢瑛干巴巴地补充:“出殡,送葬。”
“好家伙!”晋阳惊骇,转眼?由唢呐想开找到原因:“婉儿教您什么不好教您吹这个!学了婉儿的唢呐,哪能不就走上这条路呢?!我们?就说她吹得都?是哀乐……她还?硬说她是正艺!蓉姐听了都?要无语……”晋阳说着心又酸了,水汪汪地望着陈洛清:“姐,你在永安都?沦落到要干这个了吗……”
真是晋阳听了要流泪,阎蓉听了要沉默。
“怎么能说沦落呢?”陈洛清语气欢快,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落魄:“我是把它当事业,要靠它吃饭,好好做起来。”
“您……”晋阳忽然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您不打算回家了吗?”
“我不会再?回京城。”陈洛清看向卢瑛,手上用力捏住了她的手心,唇角含笑道:“但我要回家的。”
卢瑛点点头,握紧陈洛清的手提起贴在腰间。
回家,趁着月色正好,穿过竹林,穿过寒风,和妻子回家。
到了家,天色已晚。今夜晋阳就在家里住了,行李明天再?去拿。卢瑛把家里所剩的食材煮成一锅杂烩面。遭遇了殴打溺水重逢的晋阳肚子饿得咕咕叫,狼吞虎咽地把她那碗汤都?吃尽了。吃完了饭,该是陈洛清登场。
“请看这个‘站着洗’。又叫淋浴竹樽。”
“我勒个天啊!又来了……”卢瑛要把场地留给陈洛清发挥,自己端着洗脚盆进房间泡脚去。
陈洛清介绍完站着洗的妙用,就要晋阳把衣服脱了去洗澡。晋阳却不肯。
“姐……这怎么行……怎么能……怎么能让您……”
怎么能让您伺候我洗澡!就算是沦落到要出殡送葬来养活自己,也是堂堂当朝三?公主啊!
陈洛清知道晋阳的心思?,不由分说,上手就去扒她的衣服:“思?想要转变了,姐姐给妹妹洗澡是百姓家一件寻常事啊。快去体?验我的淋浴竹樽!我来给你续水!”
“呜……我自己脱!”
卢瑛在里屋趴着窗户缝看着院子里的激烈对决,感叹道:“为了淋浴猪嘴,她啥脸都?能豁出去……”她摇摇头,盯住床铺苦恼:“今晚咋睡呢?”
怎么睡确实是个难题。洗完澡的晋阳,穿上陈洛清的睡衣,已经?有强烈僭越感,对于三?殿下提出的三?个人一起挤一挤的方案实在不能接受。
“要不你们?姐两?睡,我在外屋打地铺,凑合一晚没啥的。”
晋阳用力摇头,坚决道:“我在外屋睡,怎么都?能行!”
见她如此?决意,卢瑛便不再?坚持。好在熊花糕的书桌上次借来一直没有还?。卢瑛把两?个桌子拼在一起,铺上褥子,权且当一晚的床。铺好被褥,卢瑛先进房,好让姐妹说话。
陈洛清亲自把褥子抚平了一遍,不放心晋阳的冷暖:“会不会冷啊?桌子睡着还?是硬。”
“不会。”晋阳松腿跪在褥子上,说话间颇为自豪:“您都?能吃苦,难道我不能吃?而且这一路来,我可没少吃苦。”
“是。”陈洛清拍松枕头,笑道:“都?去渔船上干活了,确实吃了苦。我们?小晋阳也长大了,蓉姐知道了都?要夸你……有话明天说,今晚好好睡。”
“嗯,您好梦。”
陈洛清安顿好了妹妹,进屋上床钻被窝。被子和枕头给了晋阳一套,今晚她和卢瑛要共睡一个枕头一床被子了。
“咦?谁家的宝宝出现了?”卢瑛抱住从怀里钻出的脑袋,低头吻在额上:“哦,原来是我家的。”
“噗……”这土情话也不知卢瑛是哪里学来的,惹得陈洛清噗嗤而笑。
“嘘……”卢瑛竖指在唇,指指关?上的房门:“小心你妹妹听见。”
“那你小点声。”
我小点声?卢瑛隐约觉得是不是要天上掉陷阱,还?没想明白,就被陈洛清翻身压上。
“咋呢?!”
陈洛清曲腿跪在她腰侧,俯身弯腰,发梢垂在她鼻尖,刺刺痒痒。贴得这样近,卢瑛嗅到温暖的发香,经?历一天疲倦的心像紧绷的花骨朵遭遇春风一度,马上就要怒放。
“媳妇……”卢瑛闭目昂头,想吻暖香来源,却被指尖轻轻点在唇上。“嗯?咋不让亲呢?”卢瑛睁开眼?睛,在床头烛火下看到陈洛清笑意深远的眼?眸。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瞒着我?”
这话一出,卢瑛瞳孔被光影缠住,心再?放不了了。脑海像是平地惊雷,在太阳穴里嗡嗡作响。今天来了一位晋阳,像是往翻篇的湖面扔了一颗石子,打乱了已经?平静的过去。她此?刻甚至分不清陈洛清是单纯的睡前亲昵还?是在试探。
因为她心虚……
她是真的有秘密,瞒着陈洛清。
好累啊,强行揭开已经?放下的过去好累啊。她忽然一股冲动?起,想把这一切都?告诉妻子,从那场刺杀说起!
“我……”卢瑛颤抖启唇,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如何能说得出口呢?说我不是游侠,我是杀手?说我跳进洪水不是去救你的,我是要杀你的?!说我之前天天都?想杀你,却不知道何时起爱上你?!
卢瑛又闭上眼?睛,强忍眼?中快要泛泪的酸痛。她不敢说。死里逃生?可付之一笑,断腿之痛历尽艰辛无所谓,唯独爱恋深陷她不能自拔。她不敢,也舍不得,打破与陈洛清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