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熊花糕眼神从惊愁转为坚定,立下军令状:“我是学农学的?,绝不会搞错!”
“咦,看不出来?你还是学农学的?啊……咳,我还要蜡烛,好蜡烛,很多好蜡烛。封门关窗,会很暗,不能让蜡烛的?光影挡住下刀的?地方?。要用多支蜡烛放在?不同?的?位置一燃,可以消影。你们给我蜡烛就行,我自己放。”
天色将白,蒙蒙亮吹开晨曦。文长安赶到家,栓好了在?门前没人管只?好自己吃草的?马听到了原委。于是立即分工,陈洛清骑马去买好蜡烛。文长安跟着熊花糕找到那片清灵草地,按花苞半开不开的?要求准确采割了一大把清灵草。等她们把这些?交给有琴独时,刚过晌午。
有琴独见准备工作至此还算顺利,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从现在?起,动刀之前的?准备会有点长,你们不要急,大约傍晚下刀,下刀后也要很久。千万不要进来?。不要推门开窗,这可能会害死她。”不听医嘱的?人太多,有琴独保险起见只?能着重强调。
“我还能做什么?”陈洛清通宵未睡,不吃不喝忙到现在?,眼眶倦意深重,却?害怕休息,只?想做事。
“就一件事:等着。耐心等着,别多想。你敢让我动刀,周围又有清灵草,她还是有点运气在?的?。希望好运能护她一下。”
“我能不能进去和?她说句话?”
有琴独侧身让开门,提醒道:“快点。我要给她吃第?二颗药了。”
陈洛清快步走到床前,凝视床上于昏迷中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卢瑛。她不敢耽搁,只?深深弯腰,轻吻在?妻子唇上。
“卢瑛,回家吧。”
暂别的?话说完,门关,火起,烟腾。陈洛清就只?能把卢瑛交给有琴独,交给好运。
“知情,你来?我们家睡一会吧。还有这么久,你已?经一晚没睡了,别瑛姐好了,你又病倒。”文熊心疼陈洛清,想劝她休息。
陈洛清摇头,反劝她们快睡:“你们也是折腾到现在?。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
“那……那你找地方?坐着眯会哦!饿吗?我们有剩的?窝头,热热给你拿两个?”
“不用,我什么也吃不下。不用管我。快回去。”
劝走了同?样疲惫至极的?两人,陈洛清不敢打?扰有琴独,连院子里都不坐,出门倚靠柴扉坐下,为屋里生死大劫守门。
时光随风,擦着陈洛清鬓角发梢流逝。她几乎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两个多时辰坐着守着等着。当文长安和?熊花糕迷迷糊糊睡一觉起来?,太阳即将落山。
傍晚已?至,刀刃破胸。
陈洛清转头回望,只?能看到窗布上模糊又明亮的?烛光,看不到卢瑛的?血与疼,也看不到生死的?界限。
“知情,瑛姐吉人天相,一定能跨过这道坎!连有琴大夫都说她有好运的?!”
天相……好运……
陈洛清回过头,看向文长安。
生死有命,还能怎么尽力??她枯坐至此,有了答案。
“长安,给我三炷香。”
文长安只?道她要焚香祈祷,顷刻帮她拿来?了。陈洛清接过香,起身就走。
“知情,你去哪?”
陈洛清不答,文长安和?熊花糕只?能跟着她走,不一会走到大鼓前。这里保留着卢瑛坠鼓后的?场景,旗子萧索地躺在?地上,旁边还有来?不及被尘土掩盖的?血渍。陈洛清捡起地上的?旗子,拍掉灰尘,然后右手捏拳,用手指用力?揉开之前被指甲扎破的?伤口。
掌心血做砚,指尖做笔,陈洛清在?旗子上画下远川奉为先祖最神圣的?古凤图腾。
“知情,你是要……你到鼓上干什么呀?!”文长安熊花糕以为她要向神鸟祈祷,却?转眼看她翻身上鼓,两人都隐约觉得不好。
陈洛清摸出怀里火折子,点燃三株香,抬手把它们插牢在?高尾发辫根里。文长安猛然醒悟过来?,她不是要祈神,她是要请神!循传说古礼用接阳舞请三天神!
“知情!不可以!请神燃的?不是香!燃的?是……”
“燃得是命!快下来?!”
陈洛清撑腰阔步,展旗立定。血凤迎风猎猎,揽住夕阳长天。
都说国君是凤凰后裔代上天管理国家和?万民。皇室的?血做引应该最能上达天听。没想到一直想要抛弃的?血脉,竟在?这里有用武之地。
远川的?神明啊,这里有命看着取吧,请祝我一臂之力?,带她回家。
烟气袅袅,从陈洛清头顶不断腾起转瞬消散于风中。她望定远处残阳如血,轻声说道:“皇室公主陈洛清,有请三大王!”
生命,对于陈洛清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切的基础。
这?不是?因为求生本能,是?真?的来自她的基本理智。正如她雨夜劝解张爱野。“活着才有可能。”是她的真心认知。
活着,才有可能逃离身处的牢笼,才有可能实现她母亲去世前对她能自由生活的期许,才有可能体?会到她渴望的所有有趣事物。
这?么宝贵的东西,无论你是?天子还?是?奴隶,都是?一生一次,失不复得。而此刻卢瑛正在失去。逼得白事班主陈知情祭出自己皇室血脉。
登鼓舞旗,血凤绕天,三公主以?寿命做燃香,望能踏入神迹,正告神明。
生命诚可贵,她愿拿自己的与卢瑛分享。
半刻,一刻,一个时辰……天渐渐黑起,陈洛清额头汗珠里夕阳映成了月光。接阳请神舞跳到一个时辰,已到她之前试过?的极限。可家里的救命的烛光还?没有暗下,头顶的香才燃一半,她不敢停下。心里还?有执念,身体?疲倦,才能让她不胡思乱想,她不想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