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休睁开眼睛,急于想看清真?相,可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副淡定淡然淡笑的表情,在滚烫的狂欢中是那样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赢回?了二百六十两,为什?么要在此时赌手臂?就为了让我肉痛心慌心惊肉跳?我的手是手她的手不是手吗?她为什?么不肉痛心慌心惊肉跳?难道她胸有成竹知?道自己不可能输?!
祁休微张开唇,深深呼吸想缓解心头重压。猜不透对手加一条手臂的赌注意味着巨大恐慌。她恨不得就此结束赌局,哪怕不要二百六十两把文长安还给?这个陈知?情。反正一个干白活的姑娘,卖高?价也不是贱卖也不是,卖给?江雨楼日后知?道她干过白活怕是还有后患。可是……祁休万般无奈地皱紧眉头,自己断绝了放弃的可能。
玲珑赌庄这间?分店才新开张,她的厉害赌技和所谓好运高?照就是招牌,吸引着八方来财。如今在自己看似不落下风的时候,被一个第?一次上?赌桌的小姑娘吓吓就不敢赌了,那在众人面前怕是面子?里子?统统输光。何况赌注无上?限愿赌一定奉陪的海口都是自己夸下的,事情一环扣一环扣到现在,只剩一个选项。那就是只要对手敢赌,她就得敢赌!
赌……赌就赌!
祁休眉毛跳立,猛然疏解了踌躇与恐慌:不要自己吓自己了!一个不知?道哪里乡下来的穷姑娘看得穿个屁!不过就是交了狗屎运猜中了几把,想用赌手臂来诈我?!你还嫩点!
啪!
大袖被用力?甩绕,裹紧在祁休小臂上?,然后连同整个右臂,砸进注盘里!
“我跟!”
你的企图是要我不敢赌,认输把文长安还给?你吧……那这美?好幻想就要破灭了!
手臂放进了注盘,冷笑重新爬上?祁休嘴角眉梢:差点被你唬住了。这把是你的庄家啊!你要是赌我猜不中只能说抱歉了。我怎么可能……猜不中!
“好诶!”
“祁姐威武!”
“就是这样,让她知?道厉害!”
欢呼、叫好、闹哄哄的声音如同烈火烹油,不决出胜负已一发不可收拾。卢瑛的担忧过了极限,回?归到之前最后四十两时的打算。万一输了,大不了就把劫持这步放在这里,反正无名小卒为了救人没皮没脸,还能让陈洛清真?砍了手不成?
卢瑛刚想好,心胸畅通了些,忽这时被陈洛清一把拍在手腕上?!
“这把,我姐姐来摇。”
啥玩意?!
卢瑛难以置信地扭脸瞪向陈洛清,急切地需要解释。不是输了之后的逃跑才归她吗?!为啥现在突然要她这个从没赌过的人参与赌局?!无论怎么想也不应该由她来摇这决定右手还能不能留在肩膀上?的一骰啊!
“知?情!你啥意……”
“不能换人!”卢瑛话还没说完,祁休就反对就脱口而出。她的紧张已如惊弓之鸟,陈洛清任何变化都会被看成是别有用心的操作。只是在赌桌上?,反对也要讲究公平道理,至少是看起来的公平。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和我姐是一体的。既是一体,那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你也是认可了还搬了椅子?让她坐在我身边呢。而且你说过,我如果不会摇我姐姐帮我摇都行。这把我的右手是赌注,赌注在注盘里不能离开,摇不了骰子?,不让我姐摇难道让你的人帮我摇?”
“……”祁休算看出来了。她之前为达不可告人目的说的那些话,都可以被陈洛清拿来利用,索性就遂了她的意,想来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哪怕是会拳脚摇得出轻重不同,祁休也自信能听得出。
当然能听得出……陈洛清赌到现在深知?这一点。赌就赌三个骰子?,这应该是祁休最有把握的数量。被不会摇出千骰子?的人随便摇轻摇重,身为赌场庄家敢跟注赌手的老?江湖岂会听不出?就算阎蓉来摇,只有三个骰子?的话祁休应该也能猜得准。
而陈洛清自己……
“殿下,摇骰不练也罢,听音可以试试。”
“可是你说听音也需要艰苦又漫长的训练。”
“那是一般人。”阎蓉把其他骰子?从骰盅里拿出,只留一颗在里面,笑得成竹在胸。“您身边有如此天赋的人,不需要用一般法。”
覃半云起身,长袖挥展,飘然跪在陈洛清身后。她抬手上?脸,摸住了陈洛清两鬓额角。“殿下恕我无礼……对了,您学吗?”
“半云老?板你都摸我头上?来了,学就学吧!”
覃大师这先斩后奏的教育模式不容陈洛清拒绝。她倾身贴住陈洛清后背,扶住公主?殿下太阳穴两边,轻声在耳边指导:“听音的诀窍在于……集中精气?神。随我呼吸,一定要模仿我吸气?吐气?的快慢。凝神静气?……去追耳中骰子?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的流逝渐渐模糊,风吟叶响虫鸣皆慢慢在耳中消散,只有骰子?旋转翻腾撞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呜……呼……呼……”陈洛清支持不住,弯腰撑地大口喘气?,汗珠顺着下巴滴落。阎蓉停下摇酸的手,曲腿就要来扶她,被她挥手挡住。
“我好像……能听到了!但是好累啊……”
阎蓉道:“毕竟我们没有半云与生俱来的耳力?。想要短时间?内听到某种特定的细微声音,除了正确的方法,肯定需要付出大量精力?做代价。”
“殿下,您这么快能领会到要领已经强过一般人太多。就是刚刚说的那样,集中全部精力?,摈弃其他杂音,只听你需要听的那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