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有点尴尬地说:“其实我们收拾过了。”
姜闻昼表情有些感慨,他抿了下嘴唇,说:“想起我做乐队那个时候了,我们在地下室租了一个小房间,因为排练太吵,老是被人敲门。”
张弛也笑:“我们大学还在北京的时候,出去路演,还被人劈头盖脸骂过呢,说我们唱的什么东西,从来没听过。”
话匣子由此打开,他们一起坐下来,姜闻昼接过吉他,很随便地弹了一个和弦,他笑着说:“接下来可以聊聊我们要写一首怎么样的歌了。”
姜闻昼有才华,和他们又有相似的经历,大家都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聊了半天日头已经偏西,钱与舟看了下手表,说现在请姜老师吃饭。
姜闻昼赶紧摆手,说:“别这么客气,我听说节目组都没给你们多少通告费,你们可别破费。”
钱与舟扯着嘴角微微一笑,有点小得意地说:“姜姜你别担心,我们去吃酒球大饭店,很便宜的。”
姜闻昼有点诧异:“酒球大饭店?”
“就是酒球会啦,它是杭州的一个livehoe,比较特别的就是它有厨房,可以在那里吃饭。”张弛跟他解释,“今天我们正好有好朋友在那里演出,姜姜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我真的好久好久没看演出了。”姜闻昼眼睛亮起来,“我要去的。”
江一帆和酒球会的主理人很熟,已经提前沟通好拍摄的事情。
他们坐车到了地方,一进门就能看到满墙的相片,是这些年各种演出的合影留念。还有一面墙上,贴满了乐队海报。
姜闻昼掏出手机拍照,认真看了好久。
钱与舟也有阵子没来了,杭州演出场地大大小小好几个,但每次回到酒球会,总有一种亲切感。
他之前也计划过带庄定湉来这里看演出,吃炒面。可惜人生总有太多来不及。
“以前我做乐队的时候,常在北京的一个酒吧演出,名字叫冬至,和这里很像。”姜闻昼笑了笑,神情却有点落寞。
往事不可追,钱与舟明白这种感受,他拍了拍姜闻昼的肩膀,拉着他坐下来。
点了菜,拿了酒,只跟来了一个摄像,远远地在一旁拍摄。
于是镜头基本就固定了下来,一个和桌子倾斜的角度,姜闻昼在画面中间,钱与舟坐在他旁边。
这样拍出来的画面很普通,但又十分自然家常,就是好朋友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
“我很好奇,姜姜是为什么想要做乐队的呢?”张弛问。
“说起这个还挺好玩的。”姜闻昼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我爸爸是那种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但我妈妈却是音乐行业从业人,但因为工作,我妈妈经常在出差,所以带孩子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爸头上。那一年,北京举办了一个摇滚乐队的合作演唱会,但是在剧院里办的,”
“我爸可能以为是什么交响乐团表演之类的吧,买了票要带我熏陶。”姜闻昼说着说着就笑了,他笑起来眼下卧蚕明显,看起来温和很多。
“刚开始大家还坐在座位上,结果第一个乐队才唱了半首歌,中间就有个花臂大哥站了起来,冲着大家摇晃双臂,示意大家站起来。紧接着场面就不可控制了,一大半的人都跑到舞台前面的空地上,举起双手,拼命地蹦起来。”
“我爸当时的表情真的很精彩。”姜闻昼托着脸微笑,“演到后面,气氛越来越热烈,就有好几个人踩在同伴肩膀上,声嘶力竭地喊。台上主唱激动得直接哭了。我当时才八岁,完全被镇住了,我觉得太酷了。”
听到这里大家都笑起来,张弛一边鼓掌一边擦笑出来的泪花:“叔叔真是要被摇滚乐吓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那一天,哪怕我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流行歌手了,我还是记得那种震撼和感动。”姜闻昼的眼睛很亮。
“节目组后采准备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回答吧,为什么来上这个节目呢,我想要感谢摇滚,感谢音乐,在我最低谷的时候,也在我身旁,提醒我,究竟想要去往何地。”
这番话说得发自肺腑,大家互相看着,眼角都有些发酸。
钱与舟举起酒杯,又洒脱又温柔地讲:“
祝愿所有迷惘的人们,都能在一首歌里找到出口。”
酒杯丁零当啷碰在一起,钱与舟想起很多相似的画面,每一次相聚的人都不同,但都有同样的充满希望的眼睛。
我记得你从来不喝酒的
演出快开始的时候,任峥也来了,他熟络地拍了下钱与舟的肩膀。
“去不去抽根烟?”任峥问他。
看样子是有话要跟他说,钱与舟和江一帆打了个手势,就跟着任峥出去了。
两个人走到外面,钱与舟接过任峥递来的烟,拿出打火机点了,但没有直接抽,只是夹在两根手指之间。
“你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任峥递了个密封袋给他,里面是一块黑色的长方形物体,是手机的主板。
钱与舟和陈嘉禾打架那天,在去警察局的路上,他给任峥发了消息,拜托他去帮忙捡一下那个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
任峥这人嘴严,也不八卦,立马帮他去捡了,回收之后一直帮他保管着。
“我问过人了,这个主板可以修,你有东西想要导出来吗?”任峥抽了一口烟。
钱与舟把东西放进口袋,简单说了句,谢了。
东西放进口袋有点沉,他想他这辈子都不愿意看见那些照片。
想到这里,钱与舟不自觉抬起手,用嘴唇裹住香烟,很重地抽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