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的反应力确实比他想象中更快,也比他想象中更不寒而栗。
他的表情突然显得很兴奋:“你录呗,当年这事儿就算与我有关系,那又能如何?你和我迂回了这么久,目的就是让我坐牢,但迟燎把我关在这儿了,你以为我还想回家吗?你就不怕我是拖延你时间?应云碎,你还有时间去阻止迟燎自杀吗?”
应云碎嗤笑一声:“我能判断出的事情,你以为迟燎判断不出?他难道不会意识到你是故意刺激他?”
“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他仍然会被刺激啊。”蒋玉舔了舔嘴唇,摇摇头,“应云碎啊,你还是不了解你的爱人。”
“你压根儿不知道他最大的弱点。”
应云碎目光霎时变得很深。
“蒋燎€€€€我不知道他妈妈是怎么养他的,他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小孩儿。就是那种很傻逼的圣母心。应云碎你知不知道,善良的人是会被愧疚压垮的。”
“小时候他捡了只受伤的麻雀,后来麻雀死了,他都会哭得厉害,觉得是他的错。没过多久他目睹我妈因为他摔下楼梯,母女俱亡,你觉得蒋燎还会不会哭?”蒋玉嘴角翘得越来越高,
“蒋燎是恨我妈,那你以为恨的人不会愧疚吗?他当时刚满十岁,一个孕妇活生生栽在他的楼梯下,他有辨别对错的能力吗?尤其是我们都在打他,所有大人都在打他,他真的不会觉得自己有罪是杀人犯吗?”
他顿了顿,看到应云碎目光陷入凝滞,得意地挑挑眉,“就连是我。我当时摔下去就动不了了,你以为是谁把我背上救护车的?就是前一秒还仿佛要把我千刀万剐的人。”
“蒋燎恨我,折磨我,殴打我,但他和我不一样,从来不想让我死。他过度善良,心思很纯,并且已经觉得自己是杀人犯了。”
“然后就是火灾。你搞错了,”蒋玉喋喋不休着,“这里的关键不是纵火犯到底是谁,而是蒋燎是否认为自己是纵火犯。从他14岁起,我每天都提醒他,是他放了火,你觉得他能解脱吗?他本来就没有受到过很好的教育心思很一根筋,光是那么多条人命就足够让他觉得自己犯了错,如果让他知道,死者里还有一个他拼命在找的人,你觉得他会怎样?应云碎,你猜猜他为什么会喜欢自残?他每天都在被愧疚折磨,你清楚吗?”
应云碎身体轻轻抖了下。
蒋玉哼笑道:“我为什么确定他今天会自杀,是因为我知道他一直就活在这样的愧疚下,只差最后一步。这一步就是让他亲眼看到白月光的尸体。所以你猜监控视频的最后画面是什么?”
应云碎浅淡的瞳色突然迸射出灼人的火光,他把蒋玉的脚踝踩到底,踩得更加畸形,几乎是在怒吼:“你拍了遗体?”
“对啊,不然我去现场看什么?烧得只剩半张脸半副身体的人,那么血腥惨烈的特写画面,我就是想让蒋燎看得清清楚楚啊。”
啪得一声。
应云碎蹲下,用力扇了蒋玉左脸一耳光。
又是啪得一声。
扇右脸。
他揪住蒋玉的头,往上一扯,让他端详自己的脸:
“那蒋玉你看看,我和那遗体长得像吗?”
这是什么诡异的话?蒋玉眯着眼,心想好执着的替身,
但是头一次凑近看应云碎的脸,蒋玉骤然现,这张脸和他看了很多遍的监控视频竟诡异地重合。
何止是像。
蒋玉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一僵,脸色惨白。
他亲眼见过遗体,拍过,相信唯物论,可这一刻却离谱地冒出类似鬼魂索命的猜想,但良久又因荒诞不经而讥笑:“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那个白月光,压根儿没死啊?”
“你觉得呢?”应云碎也笑笑,笑得€€人。
他和迟燎不同,迟燎是外硬内软,故意把自己锋利的气场显出来。应云碎的冷是从来而外散,没什么刻意,却湿漉漉地能在骨髓里穿梭。
“不然我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恒安福利院的设施设备?”
蒋玉的呼吸变得很急促。
他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应云碎的左眼,左耳,左边的下颌,突然被扼住了喉咙般出几声诡异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