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燎又看回屏幕,眼睛闪着软件系统的蓝光,看来是真有点繁忙焦急。应云碎便不再打扰,捧着剧本无声地盘腿坐到了他旁边。
轻盈的味道荡到迟燎鼻间,他再迟钝,这会儿也琢磨出应云碎主动的“投怀送抱”之意。
捏一团春天的雪般捏了下他手背,又继续敲键盘:“咋了啊云碎哥,你今天有点奇怪。”
应云碎说:“没怎么。就想和你一起工作。”
说的很直接了,迟燎愣了秒,然后惊喜着说好。
一时便只有a4纸哗啦啦和鼠标按键的声音。
但没过多久鼠标按键的声音就慢了,迟燎时不时瞟身边人的侧脸,越来越心猿意马。
最后开始主动搭话:“你这是个什么类型的电影呀云碎哥。”
应云碎回答:“好像是奇侠悬疑吧。我演的是个眼睛看不见的琴师。”
迟燎只问:“有感情戏嘛。”
“没有吧。”应云碎说,没注意迟燎立马松了口气的表情,“但是这个盲眼琴师还会遇到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人,那个人是个将军,他有点感情戏的回忆。”
迟燎疑惑:“长相一模一样?那你要分饰两角?”
“可以这么说。但那个将军其实就只有三幕戏,你可以理解成琴师困在楼阁时要打的怪。他遇到了另一个将军版的自己。”应云碎回答。
迟燎提出自己的见解:“悬疑电影加这种出日常认知的离谱设定还能叫悬疑吗,合理的推理线都没了。”
应云碎其实也不太明白故事的整个大框架。
他拿到的只是【琴师诸葛赫】版的剧本,就是很小的一部分,但整体看下来感觉有点像€€€€
“你知道有一篇短篇小说叫《小径分岔的花园》吗。”
“我知道。”迟燎说,“博尔赫斯的科幻小说嘛。”
连这个都知道,应云碎这下几乎百分百确定迟燎就是个本就存在的人。他徐徐道来:
“感觉科幻只是博尔赫斯的框架,他主要是在表达一种时空观,分岔的花园是指一种包含时间所有可能性的集合。”
“听不懂。”迟燎不知啥时候已经把电脑又扔到了桌子上,脑袋则垫在应云碎肩头,和他一起看剧本。
应云碎也没感觉,觉得这种接触很正常。就听迟燎又重复一遍,“云碎哥你讲讲,我听不懂。”
他明明都知道这是博尔赫斯的科幻小说又怎么可能听不懂,是很明显的装傻撒娇。应云碎感觉到了,没觉得有啥不对。
此时的气氛很好,静谧的夜晚,温暖的沙,笔记本电脑停留在戈壁滩星空的屏保,空气里还飘荡着荞麦面的味道。应云碎继续讲述,就像去解析某个展览艺术的主题,声音带着职业化的轻柔好听:
“就比如说,花园里有两条路,总要选择一条。而选择时就相当于分裂出了两个人,走到了两个方向€€€€也就是说每当做出选择的时候,都会分裂出做出其他选择的自己。你在花园里会遇见做出不同选择的、形形色色的、另一个时空维度的你。”
迟燎嗯嗯一声,表示在认真听,像最捧场的课代表。
应云碎用手指划着剧本里的某句台词,肩膀提了提,示意他看:
“这个剧本呢,我个人感觉沿袭的也是这个概念,你看这,我觉得楼阁就是花园,诸葛赫因为当初的一个选择,导致瞎了眼成为了琴师,而不做出那个选择的另一个他,相当于走上了另一条路,因为各种原因则成为了将军。就是两个时空的自己相遇而已。听懂了吗。”
他下意识侧过头。
这一侧头两个人鼻尖都碰上,双方皆一愣。
距离极近的眼神迅交织,炸开一道小火花。
气氛瞬间凝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