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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廷伤的不轻,不过那命根子倒是保住了,只是以后还能如常使用,还是只能当作摆设,连医生都说不准。
人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手下人去抓了梵音弄死她,可梵音此时被老族长接回了老宅,他老人家了话,到底积威犹在,昆廷的手下也不敢违拗他的意思。
梵音背上的伤愈合了,等到伤口长好了,再让整容科的医生给她想办法抹去就是了。
好在穿了衣服能遮挡住,如今倒也无碍。
父亲死忌到了,往年都是祖父和昆廷等人去墓地祭拜,可今年昆廷人在医院,是必定要缺席了。
祖父就让梵音陪同,他年纪越来越大,两条腿几乎都迈入了棺材中,最疼爱的孙子死了,儿子也死了,他如今活着也生无可恋,若不是为着亚伯拉罕家族这么多的人还有可怜的小梵音,他想必已经跟着儿子孙子去了。
让昆廷上位是无奈之举,他羽翼已丰,他这个祖父也快要压制不住他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能丧尽天良到这般地步。
子琛最在意的就是小梵音,若他泉下有知梵音被昆廷伤成这样,会不会连他这个祖父都怨恨上了?
他当日,怎么就鬼迷心窍相信了昆廷这混蛋呢,他一直都以为,昆廷和子琛不和,可终究是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可如今瞧来,这昆廷怕是早已泯灭了人性。
梵音当年曾和他说,那一场火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意外,她怀疑是昆廷命人所为,他还不相信,他以为自己的孙子没有坏到泯灭良知……是他错了。
“梵音啊,你今日跟祖父一起去祭拜子琛和你们父亲吧。”
儿子孙子的死忌都在同一日,这对于老人家来说,真是钻心蚀骨的疼。
可祭拜儿子还可以隆重的光明正大的去,祭拜孙子,却从不敢让人知晓。
卫子琛被逐出了家族,连墓地都只能远远安置在偏僻之地,连祖坟都不得进入。
梵音点了点头,她换了素衣,扶着老人家上车去,一路上,老人家未曾说话,可心内那个念头,却是逐渐的坚定起来。
如果亚伯拉罕的子孙余下的都是昆廷这样的败类,他与其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百年家族毁于一旦,还不如,将这一切都交到梵音的手中去。
这个孩子,她打小就聪明,有自己的主见,子琛那么喜欢她,那么疼她,他的眼光,怎么会错呢?
车子快驶到墓地的时候,梵音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拿出来按了接听,却在听到电话那端的人说的话之后,整个人耳边嗡地一声炸开了。
子琛的墓被人动了,骨灰……不翼而飞。
手机从掌心里滑落下来,梵音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一般软软倒在了车座上。
是昆廷做的,一定是他,他恨她入骨,报复无门,就把火气全都撒在了子琛的身上……
她怎么不下手再狠一点,怎么没有直接把他那命根子给割断要了他的命呢!
车子疾驰而去,一路驶到山下背阴处最孤僻的一处荒地。
子琛的墓地果然被人动过了,墓碑歪在一边,能明显看出土痕迹,祖父拄着拐杖不让梵音来扶,蹒跚着走到孙子墓前,待看到那挖开的土中,果然不见了骨灰盒踪影,老人家嘴唇颤抖嗫嚅着,浑浊的泪不断的往外涌,再也无法止住。
梵音下了车,却不敢靠近那墓地,她怔然站着,眼前一阵一阵的天旋地转,早知道,早知道她该贴身带着他的骨灰,早知道,她就该不管不顾的亲自守着他的墓地。
他死的遭罪,死后连骨灰都没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没卫子琛这个人任何痕迹了。
再也没有了。
梵音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小腿软,站立不住,她缓缓的跪下来,手臂僵直颤抖着伸出去,环住了卫子琛的墓碑。
她的脸贴上去,眼泪流下来:“子琛,子琛,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不远处合抱粗的树后,那衣衫普通褴褛的男人,面上覆着已经陈旧裂纹的皮质面具,看着那不远处无声哭泣的老者和女人,他紧握着的手掐紧深陷入皮肉中去,而那面具下的一双眼瞳,却已经赤红如血。
半旧的夹克里一件布料粗糙针脚凌乱的黑色唐装,唐装的衣角处绣着小小一株兰花。
卫子琛缓缓的抬起手将面具摘下来,额头蔓延到太阳穴又几乎覆盖了半张脸的烧伤疤痕,触目惊心。
阿音,我这个样子,永生永世都不能见你了。
他静静站了很久,将面具重又覆在脸上,他抱紧了怀中精致的骨灰盒,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入茂林深处。
哭了不知多久的梵音被人搀扶着虚弱的站起来,祖父哑着嗓子喝令众人立时去寻骨灰下落,梵音被人架着往车子那里走,可她却不停的回头看卫子琛的墓碑。
墓碑上没有他的照片,只有孤零零的‘卫子琛之墓’五个字。
梵音忽然挣开身侧的人,她折身扑过去,又要抱紧那墓碑,却忽然动作顿住了,满是泪的双瞳紧盯着湿润的泥土,忽然全身剧烈的哆嗦了一下,瞳孔都收紧了,她不顾形象的扑过去,几乎是手脚并用一般向前爬了几步,将那泥土中一根细细的黑色绳子拽了出来。
那绳子和她手腕上的是一对儿,也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刻着生肖,她的生肖,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
梵音紧紧抓着这绳子,哭着哭着忽然笑了出来,她爬起来,满身都是泥,脸上也是泥,可她不管,她只是紧紧抓着那绳子,向那空荡荡的山谷里四处看去,找寻。
“子琛,卫子琛……”
山风卷来,回应她的只是风过林梢的声音,她似是疯癫了一样,哭哭笑笑的四处去寻:“七哥,七哥……是你,我知道是你……你出来,七哥你出来,出来好不好?阿音好想你,阿音好想你……七哥,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