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苏姑娘是否真如谢公子所说的心仪于我，我都是心仪于裴姑娘的，又怎么不能同裴姑娘解释清楚呢。”段云起显得有些落寞，声音蓦然小了下去，略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对于段云起这番心意表明，裴清牧倒是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她到京城中来的这些日子里确实是受了段家兄妹的体贴照顾，又是瞧出段云起的低落，裴清牧一时倒是有些不忍，便想着这事不如再从长计议。
一旁一直看着裴清牧的谢陌安倒是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便抢在裴清牧说话之前开口了：“虽说段公子可能不知情，不过苏家那丫头接二连三地对裴姑娘不利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是为了裴姑娘好，段公子往后还是离裴姑娘远一些吧。”
“我倒是想知道谢公子同清牧是什么关系，竟然能决定我和清牧之间的交往，未免有些管得太宽了。”一向清风朗月的男人此刻却是沉下了脸，冷声质问。
“清牧？裴姑娘不是同你说过往后是要唤她做裴姑娘的，段公子是忘了不成？”对于段云起的恼怒，谢陌安不甚在意，继续挑衅道，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谢公子好大的脾气，不仅要管我同裴姑娘的交往，还管上了我如何称呼……”段云起说着说着就察觉出不对劲了，这不是方才裴清牧才对他说的吗，怎么这会儿他就知道了？段云起困惑地转头看向了呆站在一旁的裴清牧。
“二位公子若是要置气斗嘴，不如去到那边寻处清净点的地方说个够，我就先走了。”裴清牧懒得再同这二人耗在这，说完话便是转身就离开了。
“段公子还是快些去寻段小姐吧，谢玉也先告辞了。”谢陌安盈盈笑了笑，乐滋滋地朝着裴清牧的背影追去。
二人一走，段云起的面色越发阴沉冰冷，甚至是眼眶都几不可查地有些泛红，哪怕是到了这一步，就连追上去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不能迈开腿，难道他真的就这么将清牧输出去了吗？
裴清牧走得虽快，谢陌安海事处很轻易地追上了他。
“裴姑娘的脾气还真是个炮仗，一点就着。”谢陌安跟在裴清牧身边，温润笑道，口中的话也仿佛逗弄小孩子一般，没有责备，反倒是温声细语的调侃。
……
“糖葫芦是专门为裴姑娘买的，裴姑娘不尝尝吗？”见着自顾自走着没有丝毫反应的裴清牧，谢陌安继续道。
方才在裴清牧身后跟着的时候，瞧见了许多男男女女都在买糖葫芦，又想起她小时候坐在裴江远腿上吃糖葫芦脏兮兮的模样，便停下来买了一串，不过却本不是要送给她的，只是这么多年了，莫名有些想尝尝这平常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甜食。
“我想起第一次在太师府见到裴姑娘的时候，裴姑娘就坐在裴老先生的腿上吃糖葫芦，吃得那是满嘴满脸都是，如今长成大姑娘了，是不喜欢吃了吗？”谢陌安跟在裴清牧的身边喋喋不休道，全然没有了那个温润君子，有如谪仙，不问俗尘的白衣相的样子，倒像是一个风流成性的纨绔公子哥。
“我还是更喜欢那个时候的裴姑娘一些，一串糖葫芦吃得满脸都是，只一双黑玛瑙似的眼睛闪闪发亮，很像是街边的脏兮兮的小猫……”
“谢公子一直跟着我到底是要做什么？”裴清牧驻足打断谢陌安，微蹙着一双黛眉问道。
“裴姑娘在气些什么？气我擅自去开棺验尸？还是觉得谢玉是在欺瞒于你？”谢陌安收起方才的无赖模样，收敛形容正色道。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我气谢公子欺骗我私自开了我爹娘的棺材，谢公子告诉我，我又如何能不气？”这般说着裴清牧的眼中却又是蓄起了泪水，盈盈看着谢陌安。
“如果裴姑娘是气我开了棺，我自是无可辩驳，不过裴姑娘应是知我如此做却无半分是为了自己。不过要是裴姑娘是气我欺瞒你，那裴姑娘可就是冤枉我了。”
“我知道裴姑娘向来是不信我的，不过此事我本来也没有想着要瞒着裴姑娘，只是想寻着一个机会告诉你。前面给你说那么多，也只是想要告诉你，我这么做是为了找出真凶为裴家报仇，为了让裴姑娘信我。”谢陌安缓缓说完这番话便低头看着裴清牧，后者看着他眼中满是思量和权衡，似乎相信他是件很难的事。
“我谢玉不会害裴姑娘。”没等到到答复，谢陌安无奈他了口气补充道。
若说是定力和耐心，在遇着裴清牧之前，谢陌安觉得他家老爷子在这一方面对他的训练是很有成效的，现如今怎么这么轻易就对裴清牧的沉默溃不成军，都不像他了。
“谢公子之人，就好比一只聪明而又狡猾的狼，而我……”裴清牧将手中的花鹿灯抬高到谢陌安的面前，“而我就像是这样一只鹿，你说若是这只鹿全心全意地信任这只狼，它可能会得到善终吗？”裴清牧摇了摇头，仿佛对于刚才的问题已然给出了答案。
见她终于是肯说话了，虽然说出的仍然是残忍的句子，谢陌安还是不觉地笑了笑：“儿时我觉得裴姑娘是街边的小猫实在是不对，裴姑娘说自己是这么一直小鹿更是不对。”
“裴姑娘如此明明是只狐狸，还是只警觉又滑头的狐狸。若是还要算上我的话，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一丘之貉倒是更适合裴姑娘同我。”谢陌安仍然是一派天人之姿，同口中的话却是极为不搭。
听着谢陌安的一连串话，本来还沉浸在悲伤中的裴清牧却是被逗笑了：“这世间哪还有人这么说自己的？谢公子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谢玉这一生确实是没做过什么好事，可要说对于裴姑娘却是问心无愧。裴姑娘让我不要再管裴家的事了，我却是不能真的放任裴姑娘独自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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