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院子里面的下人婢使最近都瞧出了宅子里面的一些门道——新上任的管家有为似乎很是得势。
从前小姐贴身的衣食住行都是由身边两个一直带着的丫鬟负责的,其余的丫鬟小厮都是只能做些洗衣洒扫的粗活,后面也不过调了一个翠香去到跟前伺候,不过看着却也是没被瞧上眼。倒是那新上任的管家,手下不仅是掌管着剩下的奴仆,就是连采买这种油水颇丰的肥差也都是交给了有为去管。
这几天在裴家,有为都是横着走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也算是立足了威。
有为做了几天裴家的管家,翠香就观察了他几天,却也还是没有摸索明白。这日在厨房看着火的时候,倒是正面碰上了这裴清牧钦点的管家。
有为背着手,做派倒是拿捏住了,慢慢悠悠地从外面踱了进来。
翠香坐在灶台边上正盯着火,看到有为装腔拿调的做派,心中蔑视鄙夷,面上却还是一派欣喜地起身迎了上来:“有为管家今日来这厨房做什么?”说完还略微朝着有为欠了欠身,做足了礼节。
有为只懒懒瞧了眼迎上来的翠香,却是侧过身绕开了女子,朝着厨房里面走去了:“小姐说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得经过我的手,这厨房我又有何来不得。”有为便是说着,便是东摸摸西瞧瞧,神色也甚是倨傲。
翠香暗啐一口有为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脸上却没有丝毫显露,反而是笑得愈发灿烂,娇声道:“来得的,来得的,有为管家想来便来,这裴家上下谁不知道有为管家现如今可是小姐的得力助手啊。”
“哼,你说是就是吧。”有为仍是悠悠踱着步,听到翠香溜须拍马的话却只是轻哼一身,也不答话。
再走几步,又瞧见一个托盘上放着一只瓷白的小碗,里面装着一些透明颜色的东西,有为翘起一根手指指了指碗,瞥着翠香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给小姐做的金丝燕窝……一会儿放凉了端给小姐。”翠香正是解释道,却震惊地看到有为端起了小碗,有勺子舀了两下。
“燕窝?听说是个好东西,倒是还没有吃过呢。”有为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却竟然是舀起一勺送往嘴里,还仿若享受地眯了眯眼。
“有为管家,这个可是一会儿要给小姐端过去的!”翠香瞧见有为的模样惊呼出声道,这有为怕不是疯了不成?他不想在裴家待了,难道却还要她也连累被赶出去吗?
方才还一脸享受眯着眼睛的有为听到翠香的话却是猛地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瞪住面前有些瘦小的翠香,将碗重重地放在了灶台上面,冷声道:“怕什么?不过是一碗燕窝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可若是小姐一会儿怪罪下来……”
“怪罪?怪罪谁?她才不敢。”有为神色一凛,倒还真是瞧不出一点慌张害怕的模样,甚至还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翠香被有为方才阴狠嚣张的模样吓到,只愣愣地看着有为,心乱如麻。翠香知道有为如今在这裴家很是嚣张横行,倒是真的不知道他竟还敢这般行事,可那个裴清牧瞧着也不是好拿捏的,莫非有为真是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如今才任由他如今在裴家作威作福?
翠香按捺下心中的疑惑,还是得先把眼前事解决好,那有为抓着裴清牧的把柄,她倒是不好说:“那一会儿如何与小姐交差呢?”
“我去同她说就行了,你也不用怕她。”有为笑起来,却是慢慢朝着红桑的方向走去,“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在这裴家是没有人敢为难你的。”
翠香拖着步子朝后退着,心中却还是快速地盘算着要从有为的嘴里套出些什么话来,抬头看着有为轻声说道:“有为管家真是厉害,不过你是怎么让小姐也能够听话的呀?”
“因为她杀过人,被我知道了。”有为猛地顿住靠近的脚步,面色阴沉地说道。
翠香听到“杀人”二字后,脑袋中猛然出现了“嗡”的一声,面色也变得苍白起来,身体甚至轻轻地颤抖着。
有为方说完,就瞧见了翠香剧烈的反应,觉得她是吓到了,抬手轻轻拍了拍翠香的肩膀,却是笑了:“呵,玩笑话,逗你呢。”
翠香却是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只有前几日鹦鹉口中的“杀人避难”和方才有为说的“她杀过人”,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怎么可能是句玩笑话?
瞧着翠香不再说话,有为也不再说话,朝着厨房的门口走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转头看了翠香一眼,还是开口道:“一会儿不会有人来找你要燕窝的。”语气阴森可怖,面上也带着无法揣度的微笑。
翠香站在原地,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门口,脑中思绪万千,却又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理起,她的秘密竟就这么被她知道了吗?
她前段时间托家里的兄长去问过,这京城中现如今可是没有裴姓的大户人家,可是这个裴清牧衣食住行哪样不是顶好的?甚是是裴家院子里面下人的生活都要比其他高门大户家下人生活好出不少,可是这样的人物家世,怎么可能在这上京城中打探不出来?就连上次带她去到的那场马会也是几乎无人认识她。
若是打探不出来,那便极有可能是她改名换姓了一番,逃到了京城中藏居在这里,这裴家的院子位置不算好,不过若是要藏身不引人注目的话倒是处极佳的地方。
不然如此,一个贵门大小姐,做什么要在此处自立门户。她从前可是听说了有些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不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竟就在新婚夜里面将那新郎官杀死,和自己的情夫远走高飞的,向来这裴家小姐也是如此,倒是也经常听到有揽月阁的小厮来传哪位公子的消息,想来极有可能是她的情夫了。
越是这么想着,翠香越是觉得就是这样,甚至还在为自己的机制聪慧而沾沾自习,那算命先生说得果真是没错,她命里就是有富贵的。
不过那个裴清牧应该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吧,自己万般小心隐藏的秘密,倒是就这么被一只鸟、一个下人说了出来,真是蠢透了。
翠香捏了捏拳头,面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意,她在厨房里站了许久,真是没有人来催她那碗燕窝,翠香心中更是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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