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牧用力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身陷悲伤当中,保持头脑清醒,发现事情的真相。
焦急之时,转头瞥见地上那滩黑褐色的茶水,脑海中猛地有什么东西断开,裴清牧眯了眯一双冰冷的杏眼,明白了过来。
若说是中毒,那这只猞猁便应该是代她受过了。
裴清牧脑中闪过一幅幅画面,想起方才那个小丫鬟说的是受赵夫人之命送来的,连忙指使旁边守着的一个丫鬟去请定西伯夫妇,丫鬟也瞧出了此事事关皇家,连忙向外跑去寻自家老爷夫人了。
转过头,裴清牧看着站在后面的翠香和秋水问道:“你们刚才可有看清送来药茶之人的模样打扮?”
二人皆是摇头,方才实在没有注意,就算是看到了那丫鬟的模样也没能记住,况且彼时秋水在替裴清牧擦药,而那翠香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场面,看什么都觉得稀奇,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季则北听到裴清牧方才的一番行为,心中疑惑,却也猜出了几分,问道:“裴姑娘的意思时……”
裴清牧面带歉意地看着季则北,解释道:“这只猞猁应是中毒了,那带毒的药茶本应该是我服下的,它如今这般却是替我挡灾。”
季则北剑眉竖起,拳头紧了紧,向来好脾气的他却是怒道:“这皇家跑马场,定西伯家的马会,竟然会有这般的腌臜事,本宫一定会查个明白,裴小姐你也不用担心。”
裴清牧面色发白地笑了笑:“想来是有人假传赵夫人之命,就是为了让我喝下这有毒的药茶。不过那丫鬟方才将药茶送来时,倒是没能看清楚样貌,只怕是难找啊。”说完,裴清牧重重叹了口气。
“裴姑娘倒是不必太过担心,我方才倒是瞧见了那丫头的模样。”坐得不远不近的白衣相谢陌安突然开口道。
回到看台后,谢陌安便是时常朝着这边看来,方才也瞧见了那个丫鬟,他自小又是博闻强识,过目不忘,只一眼,便已然能描摹出那丫鬟的模样。
“那就给白衣相拿纸笔,将那丫鬟的模样画下来吧。”季则北转身看到了谢陌安,有些讶异。
虽说他贵为皇子,对着谢陌安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却会有一丝敬畏,大概也是因为父皇常在他们面前提起这样一个奇人,这才让他有了这般情绪。
不过这白衣相,向来听说是不喜管闲事,从不对旁人多说什么,如今怎么倒是愿意帮他了,就是不知道是在帮他,还是在帮他身边这位裴姑娘。
谢陌安接过纸笔,便在小几上运肘动起笔来,一改往日的满面春风,面上倒是十分认真。
正此时,小厮背着药箱,带着兽医远远地从跑马场的另外一端快速朝着这边跑来。
还未及将气喘匀,兽医便被季则北拉着蹲在瘫倒在地的猞猁旁边,让他快些瞧瞧。
皇子之命不可违,兽医瞧出此事怕不只是一只猞猁而已,连忙打开小厮带来的药箱捣鼓起来。
谢陌安在一旁画像,兽医在为猞猁检查,裴清牧心中却是难受得紧,不管是如今的这只猞猁,还是从前遮蔽着她的裴家,她竟是什么都护不住。
兽医趴在地上检查一阵猞猁,又沾了沾洒在旁边的茶水,放在鼻下轻嗅一番,这才慢悠悠地撑着旁边的小几,站了起来,裴清牧和季则北也跟着马上站了起来。
“这只猞猁可是中毒了?”季则北问道。
兽医面上一抹奇怪的红色,犹豫道:“毒药……是也不是。”
“这是何意?”季则北此下倒是没有什么耐心在这同人打哑谜。
“大皇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兽医看了一眼旁边的裴清牧,却是对着季则北说的。
“先生但说无妨就是了。”季则北觉得不管怎么说方才这茶水本是给裴清牧喝的,按理来说,她是应该知情的,因此也不打算要瞒着。
“这……”兽医犹疑一阵,脸上更是红了些,才又开口道,“这猞猁是误喝了洒在地上的茶水,这才倒地的,不过这茶水中的却不是毒药,对人来说只是猛烈的情药,只是若是这牲口食用,却会出现这样这般的情况。不过也不用担心,这只猞猁只是舔食了少许,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需要多灌些水,便会慢慢好转。”
兽医方才说要与大皇子借一步说话,也是觉得这等事情若是拿到台面上,更是在这么多女眷当面说,怕是有些不妥,不过大皇子不愿意,他也就腆着一张老脸说出来了。
此话一处,场上却是静极,只能听到躺在地上的猞猁的粗重的喘息声,却将氛围衬托得更加诡异。
季则北的脸色已经如同墨般漆黑,阴沉着脸在周围审视了一圈,他自小生在皇宫,虽说也见惯了这其中的心机诡计,腌臜肮脏,却少有人能将这事这么大喇喇地放在太阳下,去这般污蔑一个只十七八岁闺阁女子的清白,真是闻所未闻,骇人听闻!
“裴姑娘打算怎么做?”谢陌安将手上方才画好的画像交给了近处的季则北,转头看着愣在原地,眼神中满是冰冷的裴清牧道。
裴清牧抬手看了看白皙掌心中的青紫勒痕,又放下使劲攥成了拳头,抬头看着谢陌安,扬起一脸灿烂无辜的笑容反问道:“那谢公子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其心可诛。”谢陌安将宽大的袖子朝后一挥,身形挺拔,长身玉立,只冷冷吐出这四个字,面上形容也是少见的冷漠刺骨,叫旁人看了心惊。
裴清牧隔着一段距离,同样的眼神回望过去,久违的,她觉出了一些安心。
“裴姑娘只管查,查出了凶手,本宫自会替你做主的。”季则北瞧出了这谢陌安与裴清牧似乎关系不简单,凭着着白衣相的本事,要找一个画像上的丫鬟应不是什么难事,便对裴清牧说道。
“那就谢过皇子殿下了。”裴清牧略一行礼,却是觉得这件事情只怕是没那么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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