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是没有从基层干起的从政经历,但他也是从小记者再到国家级报社的中层干部,接触的人形形色色,比起张布乃至张世平都强了太多,下至村民,上至省委书记甚至国家领导人,他都打过交道,心软也是只对他熟悉的人宽容,手腕不够硬也是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现在见王者风受屈,他的威势就不可遏制地发作出来
邹里红还没有弄清眼前的形势,在她看来,只要跟紧了刘家这棵参天大树,在兰谷县的地面上,谁也动不了她一根毫毛,她听到张布叫丁亥为丁书记,以为是哪个乡的党委书记,又见丁亥盛气凌人,巨比气势地指着丁亥说道:“你是哪个乡的书记,怎么和张驳话?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
邹巧丽实在不愿意看到她姑妈气盛的样子,但她又非常惧怕姑妈,不敢多说,只好轻轻拉了拉邹里红的衣袖:“姑妈,别闹了,多丢人……”
“丢人?你还知道丢人?人家都追到兰谷县了,你不是说你姐姐和他断了来往了吗,怎么他还能找到你?”邹里红得理不饶人,冲着邹巧丽又是一顿咆哮。
“够了!”丁亥非常厌恶地挥了挥手,问邹里红,“你是文化局的局长?”
“没错,我就是……他是张县长的儿子,你惹得起吗?”邹里红想以居高临下的口气和丁亥说话,却发现她比丁亥矮了太多,而且自始至终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压着,心里就十分不快。
“伯母,别说了!”张布唯恐邹里红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他也不敢当面和丁亥闹得太僵,急忙出来打圆场,“丁书记,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邹里红,文化局的副局长。邹局长,这位是县委的丁书记。”
张布以官职相称,让邹里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听到最后说是县委的丁书记,她再没脑子也明白县委只能有一位丁书记,也就是说眼前的人是堂堂的县委书记,可不是什么乡党委书记。当面冲撞了县委书记?邹里红一瞬间脑子有点迟钝,随后又快速运转起来,刚才他说王者风是他的秘书,这么说,王者风当上了县委书记的秘书,成为县委书记的跟前红人?
邹里红表情僵了一僵,转眼又鲜活起来,堆起了满脸笑容:“丁书记,原来您就是新上任的丁书记?您说这事闹得,我真是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她背后有张世平的支持是不假,但人在官场谁不知道书记的重要性,人事大权在握,真要想摘了她一个小的文化局的副局长的官帽,张世平想拦也不拦不住。
丁亥没理邹里红,扔下一句:“文化局的干部不是都挺有文化的吗?”就来到王者风身边,伸手去扶王者风,“要不要紧,小王?你放心,上次我说过,来日方长,今天我还是这句话。”
县委书记亲自去扶一个秘书?任谁都能看出来王者风在丁亥心目中的地位,张布知道一点内情,还没有多大惊讶,邹里红却是张大了嘴巴,脸色涨得通红,好象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噎着了一样,喉咙中发出呼呼的声音,却说不出来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因为丁亥的讽刺,还是因为王者风能够劳动县委书记大驾亲自伸手相扶而震惊!
张布再次听到丁亥强烈的暗示和不满,心中不以为然地想,你丁亥就是天,就是龙,来到兰谷县这一亩三分地,也翻不了天也伸不开腿,只能憋屈地老实呆着,否则到时收不了场,别说想捞上政绩走人,能不能干满一届还要两说。
邹里红知道她说错了话,给新任县委书记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心中急得上火,又见张布在一旁虽然表面上恭敬,不过眼神中飘来飘去,显然是在和丁亥置气。她知道张布可以仗着张世平不把县委书记放在眼里,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化局副局长,很容易就被当成棋子给牺牲掉,眼见张布不出面替她说句好话,又想起刚才对王者风嚣张的态度,她心里更是如同被一只猫抓来抓去,难受得要死。
王者风是丁书记的秘书,看样子丁书记对他又无比器重,要是他时不时在丁书记旁边说她的坏话,她的副局长别说想提正,想都不用想一定干不长了。县委书记是动不了常务副县长,要想动她一个副科级干部,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
当着张布的面,她抹不下面子去求王者风,急忙转身对邹巧丽说道:“小丽,王者风是你同学,同学来了怎么不招呼一声?大老远来到兰谷县,怎么着也是客人不是,有时间请王者风到家中坐坐,认认门……”
“伯母,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再重新撮合他们?见过势利的人,没见过你这样翻脸就不认人的。”张布态度傲慢地看了邹里红一眼,又冲邹巧丽说道,“小丽,跟我走!”
乡村饭店就是一间简陋的平房,房前的院子也不大,有几棵高大的杨树枝繁叶茂,风一吹树叶哗哗作响,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地上,到处是斑驳的影子。
王者风站在丁亥和张建新中间,目光淡淡而清澈地看着邹巧丽,看着那个他昔日有着不少爱意的女子。她踌躇不前,犹豫不决地看看张布,又看看邹里红,唯独没有看他一眼,他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邹巧娟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邹巧丽也是?如果有其他的原因导致邹巧娟毅然分手,王者风不会怪她,也不会埋怨她,或许还是彻底原谅她,同时也会结开心结。但如果是因为邹巧丽贪恋张布的权势,他也不会怪罪她,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幸福的方式,只不过他会将她从心底完全抹去,不留一点痕迹。
张建新见王者风不动声色,以为他怕了张布,向前一步,大声说道:“不许走,把事情说清楚,别想不明不白地随便打人!”
张布冷冷一笑,冲外面喊了一声:“都进来一下,给贾大哥瞧瞧阵势。”话刚说完,从外面忽啦啦进来四个壮汉,个个身强体壮,依次站在张布身后。
丁亥终于再难保持儒雅风度,气得脸色阴沉如水:“张布,你还想对我们动粗?我告诉你,只要你敢动我们一下,后果非常严重!”
王者风见此情形,向前一步,和张建新一左一右将丁亥挡在身后,张布真敢不顾一切对县委书记动粗?除非他得了失心疯或者不想活了!
邹里红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张布和县委书记摆开要大打出手的场面,他是不是疯了?真要是打了县委书记,兰谷县非得来一场地震不可!不但张世平会受到牵连,公安局长直接就会被就地免职,还有她这个小小的文化局的副局长,肯定会被殃及池鱼。
邹巧丽紧咬嘴唇,双眼含泪,眼见就要哭出声来,却还是不说出王者风想听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