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风谦虚地说道:“郑市长过奖了,我哪里会点评书法?只不过是看到好字有感而发罢了郑市长好眼光,我确实从小就学习书法,不过字写得不强,倒是见多了许多书法家的名帖,就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一见到喜欢的书法就走不动,让郑市长见笑了。”
“过份谦虚就是骄傲了,小王,年轻人要保持朝气,要敢于开口要多开口,别怕有失误,只有敢说敢做才会有进步,是不是?”郑周目光炯炯地看着王者风,脸上浮现出自得的笑容。
王者风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说道:“我今后一定要在郑市长和丁书记的领导下,努力提高自己的工作水平,不辜负领导的重托。”
郑周假装不高兴地说道:“刚才不是说过了,今天不谈工作,只是聊天说说话常,对了小王,今年多大了?老家是哪里的?学的什么专业?”
郑周放下市长的身份,如同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一样,问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问题,甚至还开玩笑似地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丁亥在一旁心中莫名其妙,不知道郑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而王者风有问必答,十分恭敬地回答了郑周的每一个问题,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象就在一问一答之间,拉近了不少。
王者风岂能不清楚郑周心中所想,所以在感觉到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就又不失时机地将话题引到了墙上的字上:“对了郑市长,对国内的书法大家我都临摹过他们的作品,对他们的笔迹也能看出一二,这墙上的字已经有了大家的气象,但没有署名,不知道是哪个名家的作品?”
“什么名家?呵呵,书法界的无名小卒罢了。”也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兴奋过度,郑周满面红光,说话时眉毛抖动,一脸的神采飞扬,“是我的一个多年的老朋友的字,我觉得写得还过得去,马马虎虎,就拿来挂在了这里,用勉。说起来挂在这里也有不短时间了,别人顶多说几个好,具体好在哪里,又说不上来,只有小王你还算有些见解,点评得倒是头头是道。不过依我看,虽然还算中肯,不过还是过了,还是过赞了,呵呵……”
丁亥独饮一杯,低下头,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心道王者风这个小伙子,真让人不省心呀,不过别说还真是一块好材料。
运酿在一旁陪着笑,不过笑容有些僵硬,眼神冷冷地看着王者风,恨不得上前一脚把他踢开,让他离得越远越好。他跟了郑周四五年了,郑周从来没有如此谈笑风生和他说话,从来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偶而开开玩笑,也是在热情之中总透着一股淡淡的刻意保持距离的感觉,哪里象现在和王者风说话,简直就和拉家常一样亲切,不禁让他妒火中烧。
运酿的神情王者风尽收眼底,也看出了他的不快。王者风暗暗替运酿惋惜,身为秘书,不是不能有自己的原则,但至少和领导在一起的时候,一切要以领导的喜好行事,就算不明显流露出谄媚和讨好的举动,也要不和上司唱反调才行。运酿的假笑连他都能看得出来,郑周浸官场多年,目光如炬,心里肯定和明镜一样。
最后宾主尽欢,分手的时候,郑周握住丁亥的手说道:“市委市政府欢迎丁书记来兰谷县任职,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市委市政府会想法解决。明天就到市委报道,和沈书记见个面,然后就由组织部的人陪同到县里,尽快开展工作,将兰谷县的经济提高一个新的台阶。”
自始至终,郑周都没有提他的个人身份对丁亥的支持,让丁亥多少有些失望。等郑周一走,三个人找了一家宾馆住下,没有住在市委市政府的招待所,是担心让楚进苏知道他们暗中和郑周接触。
坐在车上,郑周心中的喜悦还没有消散。有三四年了吧,他领到紫澜阁绯云苑吃饭的人形形色色也不下上百人,商人也有,高官也有,文化方面的权威也有,却没有一个人对挂在墙壁上的字吸引得走不开脚步,让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字写得太丑,拿不出手。有心取下来,又按捺不住藏在内心深处的让人赏识的心理,让他不得不感慨,身为市长,写得一笔好字,却又不能堂而皇之地署上名字,要是让别人看在他市长的头衔上称赞几句,也不知是不是出自真心,也是一种遗憾。
好象闲来无事练练书法,是人大政协的老人专利,郑周心中还隐藏着小小的私心,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爱好书法,也是不想有不利的传言流出。但他又是附庸风雅之人,对自己所写的字又十分自信,就想了一个折衷的法子,挂在绯云苑中,不署名,让别人去猜去暗地里欣赏,看有多少人识货。
没想到呀没想到,以前也有人说过几句好话,但都是泛泛而谈,显然没有说到点子上。而王者风,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对他的书法点评得非常中肯,一句有大家风范让他喜不自禁,差点当场将王者风引为知己。一个暗中练习书法十余年的人,再是认为书法不过是自娱自乐、陶冶情操的业余活动,也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同。想得到别人认同又不能明说,心中就一直痒痒得难受,突然来了一个年轻得过份的小伙子,几句话就说到了他的痒处,怎能不让他有一种美梦成真的兴奋?
郑周微闭眼睛,十分享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成就感,不知不觉脸上就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运酿坐在前排,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郑周的表情,心中的不满就不由自主说了出来:“郑市长,丁书记有投靠您的意思,他倒是挺有诚意,不过他的那个秘书就水平一般了,在领导面前走神了不说,还胡乱点评书法,好象他多有本事一样,简直是一派胡言……”
郑周猛地睁开双眼,不悦地说了一句:“话多……”然后又对司机说道,“小王,在前面把小运放下,我还有点别的事情,就让他先回去吧!”
运酿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宾馆的房间内,王者风三人坐下喝茶,丁亥兴致不高,本以为郑周答应赴宴,就表明了一种态度,哪怕只是含糊的表态,也会让他心安不少,谁想郑周只是闲聊,一点也不提对他工作上的支持,甚至连石铁军的名字都没有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忘记了石铁军的提拨之恩,难道郑周目光短浅到过河拆桥的地步?
当然在官场上过河拆桥的事情屡见不鲜,不足为奇,但是好歹石铁军还是省委农工部长,郑周就一点面子也不给?
丁亥看了看坐在一旁喝茶的王者风,忽然笑了:“小王,运秘书好象对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