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谢饶醒来,已是中午,这一觉她睡的并不好,噩梦连连,现在更加是头痛欲裂,浑身酸疼,昨天呛了水,胸口也跟着疼起来,她也不过29岁,以前再怎么生病,也没有如这般痛苦。
她抚着心口,慢慢坐起身来,佝偻着身子,不想再动,身边的夏天感觉她的动静,也慢慢清醒,赶紧打了水,给谢饶洗簌用。
“还没来的及问你,你叫什么名字?”谢饶不想动,就把夏天递过来的抹布捏在手里。
夏天一听谢饶这么问,以为她是受了刺激,眼泪哗哗的流,边哭边说:“小姐,你怎么了?我是夏天啊。”
谢饶已经半死不活了,也无心再去安慰夏天,只是轻声跟她说:“夏天,我不管以前我们是什么关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说到这里谢饶的鼻头有些酸,她用手里的抹布,擦了下鼻子,现自己竟然没有流鼻涕,更加心酸了,眼泪便止不住的流。
夏天一看这种情况,更加确定小姐是被刺激过度了,赶紧抱住趴在谢饶的床前,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谢饶抽抽鼻子,以前她有鼻炎,一哭就先流鼻涕,此刻眼泪出来老半天了,竟然没有鼻涕,还有她为什么要为这种事哭哭啼啼的,太可怕了,谢饶越想越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出车祸就出车祸,怎么还穿越了呢?穿越就穿越吧,怎么连个救命恩人都没有!!给个以身相许的机会行不行!
门外一阵喧闹,谢王氏哭哭啼啼的斥责昨天谢饶是怎么打的她,谢家家主生性爱赌博,他的儿子谢玉书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一身坏毛病,地痞无赖般不好相与,看着他老娘受了欺负,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饶真的是气到疯,委屈到窒息,先是小声嘟囔,再到后来就是泄氏的咆哮怒吼:“老天爷啊,你为啥要这样对我啊,我做错什么了,我一个守法明规的好公民,不说多善良,但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嘤嘤嘤,你让我来这里,你倒是给我个男主角啊,让我能享受一下王公贵族的生活,或者给个田园风,让我平淡务农做小老百姓也行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一来就要被人淹死,不是应该躺在龙床上吗?不是应该美男环绕吗?啊······你们吵什么吵,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我谢饶一定奉陪,不敢拿命拼,就都给我滚······”
吼完就一头扎进被子里,闷着继续哭,一旁的夏天懵的话都说不出来,以前的小姐虽然也粗鄙无礼,却也胆小怕事,突然之间受了刺激后不仅仅失了智,还有些喜怒无常、胡言乱语。
外面叫骂的那些人听到了谢饶的咆哮,竟然有些安静了,估计都在琢磨着谢饶到底怎么了。
就因为这一顿咆哮,清醒后恢复正常的谢饶成了整个上饶村的笑话,这一个失了智,爱好胡言乱语,粗鄙无礼的小女子,竟然妄想爬上龙床,美男环绕,真是痴人说梦。
传言害死人,自打那之后,谢饶的名声更加不好了,本来谢玉书还想将她卖给县官做个小妾的,现在倒好,没有一个人敢要她,不仅如此,这半年,谢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只要不惹她,她低眉顺眼不爱说话,但做什么事情都比之前爽利,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病恹恹,要死不活却心高气傲的小姐模样。
但谢玉书还是想把她给卖了,等买了官娶了媳妇,谢饶不在,他还能把夏天那个小丫头收了做个妾,这样才叫一个春风得意,谢玉书还在幻想,那头的谢饶已经走到他面前了,扭着手腕冷冷的看着他。
待到谢玉书回过神来,谢饶已经随手抄了个扫把往谢玉书身上挥去,“你若有本事,今天就卖了我,我倒要看看,李主管来了,看我不在这里,你怎么交代。”
上饶村临近庄国,每月十五,在庄国经商的谢家商铺主管,都会来看谢饶,给她送些钱财和衣物,说来奇怪,谢饶既然是颍州谢家的二小姐,何以流落至此,除了每月十五固定来送东西的人,基本到了无人问津的状态。
“就说你得了急病死了,怎么?你以为谢家会在乎你这个身败名裂的破鞋吗?”
谢饶现在虽然依旧搞不清粗自己的身份,到底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如何合理利用自己的筹码:“那好啊,看看你死还是我死,你别忘了,你们这个小谢家还靠着他们每月送来的银两度日,如果我死了,还会有人管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二狗子!”
“那你有本事就让李主管带你走啊,你也不过就是谢家不要的弃子而已。”
与人争执,最大化的戳人痛处,让人无言以对就是胜利,每每这个时候,谢饶都被谢玉书怼的无话可说,这半年她养好了身体,简单了解了她现在所处朝代,她谨言慎行,尽量不与谢家母子起冲突,她干好农活,与夏天更加亲密无间,但是她从夏天口里从未问出关于她身份的只言片语,就连她是否叫谢饶,她都不甚确定,她也求了谢家李主管很多次,李主管都不曾给她任何回应,甚至话都不愿多说几句,在这个世界里,谢饶已经无比确认,她毫无所依。
夏天眼看着一场“战争”即将开始,刚准备去拦,就听见马车的声音了,这声音她熟悉的很,不过她最近不怎么期待李主管来,夏天耷拉着脑袋去给李主管开门,又心如死灰的给李主管让开了路,谢玉书一看到李主管,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模样。
“李管家,您可算来了,您不知道哦,这小蹄子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谢王氏早知李主管今日要来,刚刚也顾不上跟着谢玉书教训那小蹄子谢饶了,赶紧重梳洗打扮一番,迎接她的贵人:“诶呦,我的贵人哦,我这盼星星盼月亮的,可把您盼来了。”
谢饶白眼一翻,每次李主管来她都要悉心打扮打扮一番,莫不是这老妖婆看上李主管了,谢饶在内心啧啧啧了一万遍,然后同情的看了看李管家,那一头冷颜的李管家,仿佛感受到了谢饶异样的眼光,抬眼看她一眼,正在此时谢饶懒得理这对爱贴冷屁屁的母子,跟李主管微笑点头问好,就赶紧跑到马车旁边开心的帮着搬东西。
“夏天,夏天,快过来帮忙。”
每到这个时候,谢饶都是欣喜若狂的,但夏天都是悲伤欲绝的,以前小姐都是求着李管家买一堆金银饰和时兴衣裳的,虽然那些东西,一转手就会被谢家母子夺了去,大多变卖还了他们的赌债,另一部分谢王氏藏着,只拨出少少的一部分做家用。日子虽然清苦,温饱有时都顾不上,但是夏天还是觉得金银饰、华服美裳看看都是养眼的,哪里像现在,送来的都是药材和种子,还有鸡鸭鱼苗,可能最最好的就是一些碎银子加上茶叶了,夏天每日看着这些东西,只想问苍天,小姐到底怎么了?
夏天悲伤的抬起一个箱子,谢饶开心的抬起另一个盒子,一齐向家里走去,旁边的小厮自是不敢跟谢饶开玩笑的,便跟夏天打道:“两月未见,夏天,你这身型,现在估计可以去扳倒一头牛,哈哈哈!”
上饶村属豫国,临庄国边境,庄国女子大多善舞,以纤细妖娆为美,但因庄国国主仅育二女,所以庄国国风更加以男女平等为主,女子可以随意出门,也可以选择工作,只是可选择性非常少,但在上饶村女子大多足不出户,为保名节甚至鲜少与男子讲话,两国女子风格不一,这些来自豫国的男子们,虽常年待在庄国,也鲜少见到豫国女子会这样出来接马车,与他们面对面的接触,帮他们搬东西,每月来送东西都十分麻烦,动辄就是半天的路程,小厮们大多都有怨气也不想帮他们,便束手环胸看好戏。
不过个别小厮不想加入调戏少女的队伍,便帮谢饶搬着东西,一边搬一边闲聊,说这回跟来的老马,上了年纪,回去就得放在马厩里养老了,挺可惜的,老马走这条路很多年了,反而都不需要人牵着,就能带路,老马识途果然名不虚传。
夏天脸一红,快步跑进屋里去,谢饶微笑着看他们,再看看刚刚小厮说的老马,也不说话,只对旁边闲着的小厮说:“李主管,麻烦您派个人把那只鹅,抓进笼里可以吗?小女子实在是要搬太多东西。夏天夏天,把水烧上。”
李管家每次听到谢饶对他的称呼,都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示意手下去帮忙抓鹅,并让他们尽快卸货。
这头谢饶把盒子抱进房间,就邀请李管家坐在一旁的凉亭喝茶,谢饶每每说请李管家喝茶,却找李管家要茶叶,虽然无奈,但他还是把袖中的茶叶给了谢饶,说来也奇怪,这谢饶虽然十分不着调,但是泡起茶来却异常好喝。
谢饶让夏天也跟在坐在旁边,偶尔给夏天递一口茶,谢家母子也恬不知耻的过来坐下,殷勤的跟李管家说话。不一会儿,院子那头热闹起来了,谢饶用眼神示意夏天看,那一头,抓鹅的小厮被鹅追着跑,那鹅也是凶猛,边跑边用嘴去啄他,夏天一看到这一幕,笑的前仰后伏,谢饶给李管家加了茶,嘴角轻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