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待了一星期,夏琪的状态很好,从一开始的一天醒一次,到现在的一天一早一晚醒两次。
只是我有点担心她的状态,因为自从那一次她艰难的跟我说了对不起三个字之后,她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没露过一个笑容,没掉过一滴眼泪。
担心的不止我一个人,连主治医生都建议我们,及早进行心理干预,否则心理问题将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根本不管用,夏琪虽然睁着眼睛,可是她像死了一样,瞪着天花板,有时候整整三四个小时。
心理医生来了一批又一批,最后都摇头走了,我只好给汤川秀打电话,让他联系裴初,能不能过来给夏琪进行一次催眠,把那噩梦般的回忆从脑海中洗去。
我都不敢想象,要是那些画面一直存在,不止夏琪,所有人都会逼疯。
就算杀了江福海,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何俊熙每次一坐在病床前就哭,拉着夏琪哭:“老婆,我求你,你跟我说话,你看我两眼,我求你,你别丢下我……”
后来他发现不管用,就抱着何夏过来,孩子看妈妈不理睬自己,就开始哭,可是他嗓子哭得沙哑,夏琪还是看也不看他。
我知道何俊熙和何夏没有错,夏琪也没有错,错的不是他们,错的是江福海。
有一天半夜我从噩梦里惊醒,哭得不行,非得要骆安歌带我去医院。
何俊熙还是坐在那里,夏琪也醒着,看到我们进去她也没反应,早前心理医生就说过了,她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了。
何俊熙抹一把泪,问:“你们怎么来了,怀孕了应该多休息。”
我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我没事,她怎么样?”
他无奈一笑:“还是那样,阑珊,她把心门关起来了,不许我进去。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有点想哭:“不是,她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开,等她缓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蒙着脸:“阑珊,你别骗我了,好不起来了,夏琪死了,死在那个孤零零的下午,死在江福海的魔爪里,她再也活不过来了。”
我推了他一把:“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
他摇摇头:“阑珊,你知道吗,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我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何俊熙,你千万别放弃啊,你要是放弃了,夏琪怎么办?”
何俊熙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他几乎到了泣不成声的地步:“阑珊,上帝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让琪琪遭受这样的罪。就算我们做错了,惩罚要这么严重吗?”
我摇头:“不,你们没错,一点错也没有,错的是他们。”
我们说话的时候,夏琪就躺在那里,目无焦距,不知道盯着哪里看。
很快汤川秀就带着裴初来了,我们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可是坏消息接踵而至。
先是裴初很遗憾地告诉我们,催眠对夏琪根本起不了任何效果,她的心门彻底关死,根本进不去。
然后是何俊熙的一个投资案惹了官司,有关部门请他回去协助调查,他情绪失控,当场打了官员。
最后是因为大人的疏忽,何夏被开水烫了,伤的不轻。
这一切的一切像是一个魔咒,紧紧箍着这家人,让人透不过气来。
可是我们毫无还手之力,我们只能承受。
何母和苏阿姨马不停蹄在儿科住院部陪着何夏,可是孩子哪里知道那么多,疼的大哭,孩子一哭,奶奶和外婆也跟着哭,整个病房一团糟。
我两头跑,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抹眼泪,孕吐又严重,后来骆安歌就害怕我出事,找了最好的护工在医院照顾夏琪母子,我们则回了康城。
回到康城的第二天我就发起了高烧,说起了胡话,一直在哭,骆安歌紧张得不行,把我送到医院。
可是因为怀孕还没满三个月,医生也不敢给我输液,只好采取物理降温。
可是我烧得产生了幻觉,我总觉得夏琪站在门口看着我笑,笑得阴森森的。
我喊她的名字她也不理我,我再喊她转身就走,我追出去拽住她,大喊:“琪琪,琪琪,你别丢下我啊。”
她脸色白得可怕,浑身像是冰块似的,目光空洞地看我:“我就是来看看你,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阑珊,我们每个人都是罪人。我走了,你保重。”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嗖的一声不见了,我大喊着她的名字惊醒过来,有人抱住了我:“宝贝,宝贝,做噩梦了是不是?”
我哇一声哭起来,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我不寒而栗。
连续几晚我都做同样的梦,我每天除了喝药,就是给何俊熙打电话,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询问他夏琪有没有好一点。
我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坚持。
坚持的结果,就是身心俱疲,发烧倒是好了,可是咳嗽加剧,又回到了以前感冒那种状态。
我妈高度紧张,每天熬药煲汤送来别墅给我,她不来还好,她一来我就哭,哭着跟她说夏琪。
过了几天我妈不敢来了,她跟骆安歌说怕我哭瞎了。
这件事引起了骆家关家的重视,两家长辈二十多人一起来别墅看我,然后郑重其事跟我讲,孕期太伤心如何如何不好。
我知道不好,可是我没有办法。
最后莫萦怀要骆安歌带我去散心,去哪里都行,总之要带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