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件好事。
可对他来说,却不太好。他们见不上面了。
一次雨天,陆笙独自踏进了小酒馆。
陆以棠认得他,他们虽没单独说过几句话,但陆以棠认得,也记得他。
他亲手给他调了酒。
陆笙在吧台处坐了很久,其实这次和往常一样,他和陆以棠还是没怎么说话,他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他忙碌。
但也许他不该坐那么久,久到陆雁廷都回来了。
一直以来,陆笙对陆雁廷的认知都是一条逮谁咬谁的疯狗,在陆以棠的事情上尤甚。
其实陆笙已经习惯了,钱难挣屎难吃,既然是既要又要,那就只能依附于人,难免要受点气。
可是这一次,陆以棠却不像上次那样沉默,他挡在他面前,一把扯开了陆雁廷,说:【陆雁廷,你又要干什么?】
【再乱撒泼就滚出去。】
然后陆雁廷当真像是疯狗被拴上了项圈,不再动了。
于是陆笙恍惚间意识到,陆以棠怎么会是蝼蚁,他是天上月,是人间雪,洁白无瑕,清冷孤高。
可是,这个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却愿意为他说话。
陆笙看得清陆雁廷是怎么沦陷的,却看不清自己,等他觉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就是那次雨天的酒馆。
自那架坠落的飞机和陆雁廷的车祸后,所有人都对陆以棠这个名字闭口不言。
今天也是个雨天。
雨天恼人,尤其是盛夏的雨。明明早上才出了大太阳,临近中午时却忽然下起暴雨来,闷了大半天的热气被大雨一冲,越湿热难耐。
棠景意戳着餐盘里的牛肉,他不挑嘴,好的吃得坏的也吃得。公司食堂哪儿都好,只是葱姜蒜他实在不喜欢,只能把糊在肉上的葱花和蒜泥一点点往外挑。
正听着外边的雨声挑菜,眼前忽然坐下一人,棠景意抬眼看过去,是陆笙。
陆笙这个人说实话,棠景意是真不熟。现在是,过去他是陆以棠的时候,更是。
印象里的陆笙一直是和陆雁廷一起行动的,但家世背景一般,总是坐在角落。话也少,不似其他同样背景一般的狗腿子,家世普通也没关系,只要能哄得人开心,怎么着也能过得舒坦点。
可陆笙不这样,但要说他硬气,却也不是。
不管是陆雁廷还是其他人的颐指气使,他统统受着,阴阳怪气也当听不见,依旧泰然自若。却并非宠辱不惊,只是他认命又懦弱。
陆笙当然是个聪明人,正是因为聪明所以懦弱。
他明白自己能力有限,又改变不了什么。于是别说抗争,就连争取都不敢,只能随波逐流。他也想过得舒坦点,于是只能麻痹自己,去适应和接受这个恼人的世界。
棠景意不能说这样是对是错,各人有各人的苦,他当然能理解陆笙选择。只不过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陆笙相比陆雁廷其他的狐朋狗友也仅仅是好一些而已,所以棠景意和他不熟,在他还是陆以棠时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估计还比不上这个世界的话来得多。
“好久不见。”陆笙说。
棠景意歪了下头,“嗯。”他应了声算是回应,继续往外挑葱姜蒜。
陆笙看着他,像是在看他的脸,又像是在看他整个人,半晌,他说:“前两天,陆雁廷进医院了。”
“我知道。”棠景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