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濯枝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傅一声立马拿着药瓶转身跑了,转头去给卫沣报喜。
傅濯枝转身走到浴房门前,蹀躞几转,还是没敢进门。突然,门开了,檀韫裹着氅衣出来,脸熏红。
“嗯?”那双柳叶眼温柔地瞧着他,“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傅濯枝与他对视一瞬,突然快速说:“我从前是吃那药了,但我最近两三个月都没碰,那瓶药最开始本来就只有十五颗的!我知道那是禁药,吃了伤身体废心智,不该乱吃,我保证以后不再碰了!那瓶药我已经让一声拿去毁了,以后我不会再制新的,我发誓我真的不会再吃了!我错了!你别憋火,你要骂就骂我吧!”
“……”
檀韫被这突然倒下来的豆子砸得浑身疼,许久才伸手握住傅濯枝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小手包大手,说:“嗯,知道你最乖了。”
遇逢春
菩提依旧,新雪红梅另添山色。
还是那两个小和尚,穿着素色袄子在院子里扫雪,一人叽叽喳喳,一人只闻不语。见到檀韫与傅濯枝并肩而来,两人便放下扫帚,齐齐上前见礼。
“小师傅们不必多礼。”檀韫带着傅濯枝回礼,温和地问,“了无大师在否?”
活泼的那个说:“住持出门云游去啦,不知哪日回来。”
“但有一句话留给檀施主。”沉静的那个双手合十,“住持说:前世未欠,今生不见,因果轮回,缘来缘去,都是天意,施主不必苦恼,随心便是。”
檀韫眼波一颤,俄顷才说:“多谢大师,多谢两位小师傅。”
小和尚们继续回去扫雪,檀韫与傅濯枝入大殿敬香,出来转入左廊,远处高塔浮云,隐入风雪之中。
“那是无名古塔。”傅濯枝问,“要去看看吗?”
檀韫凝视许久,才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听到了答案,何必再走一遭?”
他转身向前,傅濯枝跟着转身,突然扬声问:“什么前世今生?”
檀韫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几步外的傅濯枝。
梵铃在风雪中发出沉闷的声响,檀韫眼前被血泼洒,又被雪掩埋,反复来回,直至交融流逝,只剩下一道浅淡却无法抹灭的痕迹。他终于莞尔,说:“不可说。”
“那秃驴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傅濯枝上前走到檀韫跟前,不满地瞅着他,“你们俩还有什么秘密!”
檀韫哄着说:“是人都会有秘密。”
傅濯枝从鼻腔发出一声“哼”,掠过檀韫往前走去。檀韫转头跟上,从后头抓住他的袖子,说:“我们去后山求个平安穗子。”
“你自己去。”傅濯枝冷酷地拒绝了。
“你陪我去呀。”檀韫跳一步,撞得傅濯枝偏了偏,握着他袖子的手顺势往上挽住他的胳膊,笑着说,“鹤宵,陪我去吧,待会儿下山了我请你喝红枣汤。”
傅濯枝敏感地说:“你是在暗示我气虚吗?”
“……”檀韫笑得倒在他肩头,“我哪有?那炸鸡子吃不吃,或者梅花糕?”
傅濯枝偏头瞪着一双凶光乍现的眼睛,说:“我想吃炸檀韫。”
檀韫求饶,“我是酸的,不好吃,你吃点好的吧。”
“不酸啊,”傅濯枝挑眉,“我夜里吃的时候明明是——”
他被捂住嘴巴,发出“呜呜”的求饶声,被檀韫扣着胳膊羁押往前,踩着殿侧的石梯和甬道。
“佛门重地,不许口出……”话没说完,掌心被舔了一下,吓得檀韫连忙收回手,蹬蹬蹬倒退三步,背着手瞪着傅濯枝。
傅濯枝脸皮堪比城墙,不羞耻反而得意地说:“软乎乎的。”
“谁的手心是硬邦邦的?”檀韫低声说,“这是什么地方,你注意分寸。”
傅濯枝不屑地嗤了一声,说:“那我要是告诉你有些寺庙里和尚和和尚大白天搞在一起,你是不是要羞得打滚了?”
“他们搞不搞和我有什么关系?”檀韫下巴微抬,理直气壮地说,“我就管你,给我庄重些。”
傅濯枝就吃这一套,闻言立马表态,说:“好的,下山前我都会尽量端庄些的。”
檀韫笑了笑,伸手过去,等傅濯枝喜滋滋地牵住,才转身一道往后山走。风雪泼人,他们裹着斗篷紧紧地攥着彼此,步伐坚定而从容。
求平安穗子的屋子里还有些人,檀韫半点不在乎,牵着傅濯枝走到一张木桌前,上头摆着笔墨。
“两位施主把名字写在这张吉签上,再放入锦囊系上细带就好了。”小和尚侧身示意前方的一排架子,“锦囊在架子上挑选。”
说罢合掌行礼,转身退下去了。
檀韫走到木架子前,被各色不一的锦囊看花了眼,傅濯枝凑到他肩后,小声说:“我怎么觉得是卖钱的?真的灵吗?”
“信则灵。”檀韫也小声说,“讨个吉利罢了。”
他精挑细选,最后选了只浅云色的松鹤锦囊,问傅濯枝,“这个,你喜不喜欢?”
傅濯枝点头,拿出一只白底的兰草蝴蝶,“这个如何?”
“就要这两只吧。”檀韫拉着他回到桌前,提笔写了“傅濯枝”三字,待笔墨干透,才小心地将吉签卷起放入锦囊,正要转身给傅濯枝系上,傅濯枝竟单膝跪在软垫上,凑近了将锦囊系在他腰间。
不远处传来旁人的惊呼声,一副“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奇奇怪怪”的氛围瞬间在屋子里升腾起来,唯独守屋子的小和尚正在认真地记账。
“……”檀韫凝视着傅濯枝,傅濯枝拍了拍系好的锦囊,抬头朝他笑了笑,随即起身握住檀韫的手,教他帮自己系上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