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木点头,说:“回世子,檀监事在柜上包了一份龙井茶糕就回宫了。”
傅濯枝脚步一顿,傅山游若有所觉,微微偏头面向傅濯枝,“兄长?”
廊外的雨吹了进来,傅濯枝没应声。
龙井茶糕,谁好这一口?陛下嘛。
第19章赏花宴
雨势转小,乾和宫外铺开一片绵绵夜幕。
薛萦今夜直宿,正站在菱花槅扇前听雨,左边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一打眼儿,几个长随簇拥着檀韫走过来。
救星可算来了,薛萦转头几步迎上去,跟檀韫咬耳朵,“今儿没用晚膳,茶都没用,一直在批题本,就没歇过。”
“您上杯热茶吧。”檀韫说。
薛萦往茶房去了,檀韫走到东暖阁门前,却没直接进去,先让御前牌子进去通传了一声,很快,里头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还要朕抬轿子请你?麻溜的。”
檀韫抿唇一笑,迈着轻盈的步子进去了,帘子是拢起来的,他走到榻边站定,没说话。
“杵别地儿去,挡光了。”皇帝盘腿坐在红木雕花纹炕桌前看题本,没抬头。
檀韫倾身看了眼他的批红,提醒道:“陛下,锦衣卫别指挥同知的名是桢干的‘桢’。”
皇帝看了眼笔尖前的那个“真”字,把笔往白玉寿山福海式五峰笔架上一搁,说:“你来批。”
檀韫说:“好呀。”
刚好薛萦端着茶到了,没敢往小几上放,檀韫将一直提在手中的小食盒放在小几上,打开盖子露出里头的一叠飞叶花样的龙井茶糕。皇帝的余光克制地瞥过来,檀韫抑制笑意,柔声说:“燕飞楼的龙井茶糕,特意给您带的。”
皇帝按捺住嘴角,故作冷淡地说:“朕不饿。”
“啊?”檀韫遗憾,“陛下肠胃金贵,确实不能撑着了。”他作势要盖盖,向三步外瞥了一眼,薛萦立马说,“陛下,这夜还长着呢,您就顾着龙体吃一块吧,奴婢刚好给您捧了热茶,最配这茶糕。”
檀韫盖盖的手一停,觑着皇帝的神情。
皇帝似笑非笑,“顾全龙体?朕看有些人巴不得把朕气出个好歹。”
“有些人”怒了,“这种人,直接拖出去打五十板子。”
皇帝招手让站在薛萦后头的当直将水盆端到面前来,慢悠悠地净了手,“朕也这样觉得,”他无比自然地拿起一块茶糕,另一只手指了指檀韫,“来,让提刑锦衣卫进来,就在这儿把他廷杖五十。”
“陛下饶命。”檀韫当即双手合十,“五十廷杖下去,把奴婢打碎了不要紧,可别污了您的眼睛。”
皇帝接过热茶抿了一口,说:“朕不看,就听个响。”
檀韫机灵地说:“那奴婢直接惨叫给您听吧。”
“行啊,”皇帝笑道,“开始吧。”
檀韫酝酿了一下,叫不出口,求饶说:“还有人在呢。”
皇帝没说话,薛萦立马让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脚步声走远,檀韫踩着脚蹬坐到榻沿上,把脸凑到皇帝肩前,小声说:“崇哥。”
“崇”是皇帝的名,檀韫小时候私下有时会叫他哥,但檀韫在司礼监里还有六个哥,不能把七皇子叫成“七哥”,于是就叫“崇哥”。
自皇帝御极,还是头一回听檀韫叫这个,顿了顿,继续吃着茶糕,没出声。
“是我不好,不该跟您撒疯。”檀韫用指头戳着皇帝肩襕上的金龙脑壳,“可是从前在潜邸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若以后您做皇帝,我就给您做亲臣,就像先帝爷和老祖宗那样,若我们败了,就一起投胎去,总之就是要在一起。可您才把莲台给我,转头又提起让我出宫去住……”
“我想和你待在一处。”皇帝沉默一瞬,还是偏头看向檀韫,温声说,“但是驰兰,你是要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