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一手飞白体,不输大家,而李楹擅长模仿先帝的飞白体,因此对书法也略知一二,她手中捧着奏疏,和他交流着心得,她又惦记着让崔珣早点休息,于是准备说两句就不说了,可说着说着,她全然忘记时辰,到最后,反而是她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大概是崔珣将她抱到了花楠矮榻上,她这才一觉睡到了巳时。
李楹懊恼的敲了下脑袋,虽说离别难舍,但崔珣身体本就不好,她也不能忘了时辰呀。
她懊恼时,忽然感觉耳中有什么东西,于是取下,却原来,是两个小巧玉瑱。
这玉瑱,是当初她打雷害怕时,崔珣让她塞入耳中的,李楹恍然大悟,她就说承天门每日五更时分响起三千下报晓鼓,她今日怎么没听到了,原来是这两个玉瑱的功劳。
这玉瑱,想必是崔珣为防报晓鼓扰她美梦,塞入她耳中的,李楹心中顿时一阵暖意袭来,她第一反应就是兴冲冲出门接崔珣下朝,但双脚走到朱红木门时,忽又鬼使神差停住了脚步,她想了想,还是又折返书房,为崔珣准备安神香,此去岭南,路途遥远,车马劳顿,还是多备一些为好。
李楹为崔珣准备安神香的时候,崔珣也将奏疏呈给太后,他言辞恳切,希望能亲自押送沈阙来长安,更是立下军令状,若沈阙在途中有一丝损伤,他便拿命来抵,太后久久未语,半晌才意味深长说了句:“望舒,你这般关心此案,到底是为了盛云廷,抑或是,其他?”
崔珣叩首道:“太后过往对臣的教诲,臣都铭记于心,然盛阿蛮以性命相搏,换来暗夜曙光,臣实在无法置之不顾。有些事,太后不便出面,但臣可以,若大事不成,臣甘愿一死,绝不会累及太后声名。”
他说的决绝,太后也听明白了,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还是为了那件事。
她希望百姓能忘记那件事,但他要偏偏执拗的要所有人都不要忘记那件事,和她的心愿南辕北辙。
这三年,她因为他的执拗,劝过他,罚过他,晓之以理过,也挞责加身过,但始终无法改变他的心意,前路太过艰难,她并不觉得他能成功,这次也不例外。
她本欲拒绝,但忽闻到奏疏上的清雅香气,香味很淡,若有若无,萦绕鼻尖,她恍惚间,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小女儿:
明月珠……
作为一个公主,明月珠要学习琴棋书画,诗词雅韵,但明月珠最擅长的,其实是调香,只因她素有头疾,明月珠为了缓解她的头疾,于是将大部分精力都扑在调香上面,明月珠不喜欢太过浓烈的香味,所以她调制的香,大部分淡香袅袅,就如淙淙清泉般,使人心旷神怡。
这奏疏上的香气,和明月珠以前调的香气,倒有几分相像。
太后不由看向珠帘之外,匍匐跪着的崔珣,她似乎想到什么,那句拒绝的话再没有说出口,半晌,太后终于叹道:“罢了,你就去岭南吧。”
太后应承之后,崔珣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谢恩出了蓬莱殿,等候在殿外的武侯迎上,崔珣道:“准备准备,今日就去岭南。”
武侯说了声“诺”,但犹豫了一下,又道:“少卿,刘九方才来报,说发现有细作在少卿府外监视。”
崔珣并未在意,自他任察事厅少卿以来,得罪的人遍布整个长安城,尤其是裴观岳,早和他不死不休,裴观岳一直派细作盯着他府邸动静,他抓到一批,便杀一批,然后裴观岳就会消停一阵子,过段时间,再卷土重来,这个他早已习惯。
所以崔珣只是“嗯”了声,就继续快步走着,他如今满脑子都是押送沈阙之事。
抓捕沈阙的敕令会先到桂州,桂州都督张弘毅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在桂州的地盘,应该不用担心沈阙被人劫杀,但出了桂州,就不好说了。
为今之计,只能再修书给张弘毅,恳请他让囚车在桂州拖延一段时间,等他赶去,再出桂州。
崔珣拧眉思索之时,身后跟着的武侯期期艾艾,想开口,又不敢开口,到出大明宫时,终于说道:“少卿,关于细作一事……”
崔珣不耐:“你方才不是说过了?”
“此次不同。”武侯急忙道:“此次细作,是几个道士。”
崔府,李楹正在将桂枝、艾叶、川芎等药材捣成细末时,忽然听到雕花木门被敲了两声,她面上一喜,欢欢喜喜的去开了门,果然是一身绯红官袍的崔珣。
崔珣来的很急,连官帽都没摘,额上更满布细密汗珠,李楹一怔:“怎么了?”
崔珣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进了书房,然后将门窗紧闭,他上下打量了下李楹,见她安然无恙,才似是松了口气。
李楹更是奇
怪:“到底怎么了?”
崔珣这才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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