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我拍几张。”
何奕然提刀抱胸,下巴微抬,靠柱摆好姿势,邵旖旎半蹲着给他找光线,将将拍了一张,镜头里忽然出现了李璋,他头戴青黑色的硬质幞头,身着织锦繁复的暗紫长衫,低头提着袍角迈过门槛,邵旖旎一愣,视线上移,与他看过来的目光恰好交汇。
邵旖旎心中一跳,赞美脱口而出:“李璋,你好好看啊。”
邵旖旎算是知道什么叫宜古宜今了,李璋与古装超乎想象的适配,也许因为他平时看着总有点漫不经心,这会像一个误从画中走出的翩翩少年郎。
“我俩谁更帅?”何奕然揽着李璋的肩笑嘻嘻地问她。
邵旖旎犹豫两秒,诚实道:“他。”
“切,没眼光,就知道你是璋儿狗腿。”何奕然可不接受这个回答,“谢璐呢,怎么还没出来?”
邵旖旎:“她妆发还要一段时间。”
何奕然:“那我去找她。你们去不去?”
李璋:“不去。”
邵旖旎:“你想我去啊?”
何奕然脸一红,“不想。”说完一溜烟跑了。
去也没用,邵旖旎想,估计一会儿就要被赶出来。她眼角余光看见李璋往后院走,双脚不自觉就跟了上去,谁料李璋冷不丁又停下,她没留神,咚一下撞了上去,撞得她脑门生疼,李璋倒纹丝不动。
明明小时候她不怎么费力就能带倒他,现在居然使劲推都推不动了,李璋这几年身形拔高得飞快,她眼看着脖子要越抬越高才能和他对视。
“发什么呆啊你。”
李璋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折扇,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其实是很轻的一下,怪异的酥麻感却从头顶利箭般穿到了脚心。
邵旖旎退后一步,转移话题道:“你……你扇子哪儿来的啊?”
李璋带邵旖旎拐去一间书房,书房正中是文房四宝齐备的厚重方桌,靠窗的圆凳上摆了一个竹筐,框里放了不少折扇,有的画了画,有的题了字,还有的是空白扇面。
李璋支使邵旖旎去研墨,她屁颠屁颠就去了,给他当了好多年的“侍读书童”,墨条磨砚是她的老活计,早已做得得心应手。
“你想写什么啊?”邵旖旎问他。
李璋用镇尺压住扇面两端,不紧不慢地从笔搁上挑笔,“你想我写什么?”
“给我写啊?”
“嗯。”
“这么好,”邵旖旎喜滋滋的,“那你让我想想啊,我一时还想不到。”
“哦。”
“哦”完的的李璋并没有等她,他选了支趁手的毛笔润湿,轻捻笔毫尽根没入砚台,蘸满墨汁,慢条斯理地刮笔成尖状,抬袖垂直执笔,手腕轻动,一笔而下,笔端墨痕行云流水般铺陈于洁白纸面。
可能因为熟稔,李璋的一举一动都带了点从容古意,实在很好看,邵旖旎看着他的侧脸,一时有点出神,她有段时间没见过他写字,更没见过他穿成这样写字,她想他上辈子也许是学士文臣,也或许是个城府极深的宰相,为什么这样想,因为即便一起长大,很多时候她也压根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思绪飘荡的邵旖旎将目光落在扇面上,眼睛忽然一下睁大了。
早已收笔的李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旖旎从风。”她轻声念出,走到他身边仔细端详,还带有墨香的行书字体汪洋恣肆、牵丝劲挺,邵旖旎叹服道:“写得真好看。”
一如既往的好看。
邵旖旎的名字笔画太多,最开始识字时,经常一笔一划、吭哧吭哧画半天,才能把名字像画房子一样画完,后来费好大工夫终于把笔画写顺,也只能说是工整的两个硕大的汉字,毫无美感可言。
李璋是写她名字写得最好看的人,无论行书、楷书、草书,他信手提笔,随随便便就能写得仪态万千。
邵旖旎常用的几种写法全是从李璋那儿临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