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破碎
许黛把“胃”字咬得很重，段歇的脸色更加难看。
“我回去再跟你说。”他说，索性直接带着陈若若进去了。
同样是胃疼，段歇甚至忘了她来医院的原因，却觉得陈若若举目无亲，需要人陪。
还真是讽刺。
许黛回头，看两人的背影。
段歇高大笔直，陈若若纤细高挑，很登对。
她眼睛有点潮。
段歇只是喜欢陈若若而已，并不知道她和陈若若带着血仇，这不能怪他。
许黛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医院回的家，她把自己扔进沙发里，窝了整整一天。
中午也没有吃饭。
傍晚，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微信申请。
许黛没多想的通过了，对面就发了一张照片。
陈若若靠在VIP病床上打点滴，一只男人的手放在输液器上，替她把药液焐热，那只十指纤长的手，就差直接在上面打段歇身份证了。
“真生病了？点滴都打上了？真好，这可是我今天得到最好的消息了。”许黛回，附赠一串“哈哈哈哈”过去。
“希望得到的下一个好消息是你病入膏肓，马上去死。”她不解气，又发。
那边显然气急败坏，回的很快。
“我死不死不清楚，反正我知道许琼仪是活不长了。”
许琼仪，许黛的母亲，就是她的命门。
许黛气得手抖，许久才回了一句：“陈若若，只要我活着，你和陈学殷谁都别想动我妈。我总有一天，送你们一家三口下地狱！”
那边没有再回复。
许黛捧着手机，浑身发冷，她甚至能脑补出陈若若洋洋得意的嘴脸。
她当然得意，自幼“忍辱负重”，以陈学殷远方侄女的名义在许家长大，如今，也算是小人得志，成了真的名媛。
许黛至今记得某百科里是怎么介绍陈若若的——企业家陈学殷独女，自幼生活优渥，热爱舞蹈。
企业家陈学殷，多么讽刺！呵！若不是入赘许家，他陈学殷怕是现在还在工厂打螺丝！
陈若若自幼生活优渥，还不是靠母亲宅心仁厚，愿意养她！
谁知道这对父女会恩将仇报，给许家带来灭顶之灾！
暮色四合，室内的光线更是昏暗极了。
许黛没有开灯，只是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黑暗，保持着一个姿势半天没动。
这几年，外婆去世，外公在监狱里，母亲又睡了两年多，谁都不敢保证，她能醒过来。年纪渐长，许黛的确是想过要一个孩子的。
如果这个孩子能生下来，很可能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轻轻地抚着肚子，眼睛红红的：“你怎么偏偏挑了这个时候来呀。”
“我回自己家还要挑时候？”
“啪嗒”一声，客厅的灯亮起，段歇回来了。
许黛错愕地抬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不是在陪陈若若吗？”
许黛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不着痕迹地把手从肚子上挪开，恢复了镇静。
段歇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眉心拧成一个疙瘩，耐着性子坐了下来，声音也比平时多了些温度：“许黛，若若一个人在京城，她今天很可能要做胃镜，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吧？”
他以为，自己是因为他陪陈若若去医院的事在哭？
这个认知让许黛觉得有点好笑。
过去她倒是这件事悄悄哭过无数次，如今早就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掉眼泪了。
“我也是一个人做过胃镜的。”她淡淡地陈述。
这会儿，许黛的眼睛里带了点红，是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破碎感。段歇愣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旋而，他压下那点异样，叹了口气。
“许黛，结婚前说好的，我给你钱，你做我名义上的妻子。可是你再要求别的，就过分了，人不能太贪心。”
他说的倒是坦荡，丝毫不觉得理亏。
许黛看着段歇那张好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也是，她毕竟拿了钱的。
那两百万能被段歇说一辈子，也注定是她在这段婚姻里矮人三分的理由。
“那陈若若回来了，你是准备离婚吗？”纠结了两天的话，还是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