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八点,宋亦澜到达公司,正准备睡一会,接到了保姆打来的电话。
保姆一句话就让宋亦澜睡意全无:宋泉不见了。
保姆说她做好早饭,准备叫宋泉起床时,发现宋泉没在卧室,也没在家。
“怎么可能?!”宋亦澜惊讶地道,“我爸连路都走不了,能去哪?”
“是啊,昨晚睡前还在卧室呢。”保姆也很疑惑。
宋亦澜不待多说,赶紧请假,半小时后,来到父亲家,果然没见父亲,她去楼下找了一圈,没找到。父亲有一个老年机,平时都是放卧室,基本不用,但现在没在卧室,宋亦澜拨打电话,提示关机,再看家中物品,除了父亲穿的一身衣服外,没见少什么东西。
宋亦澜想起昨天亦菲带父亲回老家的事,觉得可能有关联,立刻给亦菲打电话。亦菲此时刚到公司,听到父亲不见了,也像宋亦澜一样,立刻请假,赶到父亲家,一边和宋亦澜在小区周围寻找,一边详细说了昨天带父亲回老家的整个过程。
宋亦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父亲平白无故突然回老家干什么?按照亦菲的说法,昨天父亲回老家时十分感性且情绪化,曾在爷爷奶奶墓前痛哭,在老家村头观望许久,这些行为都很反常,不符合父亲一贯的作风。
“父亲像是要出远门一样。”宋亦澜分析道,“在非祭拜日,一般只有在出远门之前,才会去看望逝去的亲人。”
“可父亲会去哪呢?他摇着轮椅,能走多远?”宋亦菲想起几天前,她也曾找不到父亲,最后在广场上找到了,可现在广场上空无一人,哪有父亲的身影。
“报警吧。”宋亦澜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事不能拖,万一父亲有个三长两短——”
宋亦澜似是觉得自己乌鸦嘴了,轻拍了一下嘴巴,改口道:“防患于未然。”
宋亦澜报警之后,警察了解了详情,说失踪时间不足48小时,无法立案,但鉴于宋泉的情况,会派民警协助寻找,让宋亦澜先去辖区派出所备案宋泉的信息。
宋亦澜和宋亦菲去了派出所,登记了宋泉的信息,但看民警敷衍了事的模样,就知道不重视,民警说宋泉可能是去见老友了,让她们先别急,再等等看。
民警的话倒提醒了宋亦菲,她想到昨天寄出去的那封信,地址是北方某小镇村里,难道父亲去了那?可如果父亲决定去那,为何还要寄信,岂非画蛇添足?
随后,宋亦菲又想到前几天,父亲曾让她查一个名叫庞建军的老友,她从网上查到是一名制造业公司的老总,将其公司地址和电话写下来给了父亲。
走出派出所后,宋亦菲立马和宋亦澜说了庞建军的事。
宋亦澜想起上次亦菲打电话问过此人,当时就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宋亦菲从网上找出庞建军的照片,宋亦澜一看,立刻想了起来,此人确实是父亲的老友,但也是冤家。此前,父亲住院期间,讨债人偷走了铁盒子,宋亦澜曾详细问过那笔债务的问题,母亲和她细说之后,宋亦澜才知晓内情。
父亲的那笔巨额民间借贷,就是此人忽悠父亲签下的。父亲的收购计划,也是此人牵线,导致父亲收了个空壳公司。可以说,父亲沦落至此,公司破产,身体垮掉,几乎全是拜此人所赐。那笔贷款,虽然名义上并非此人债主,但实际上,背后的真正债主就是他,所有钱最后都流到他账户上去了。
也正是骗了父亲,拿到了数百万现金流,此人借助父亲衰落的西风,接手了父亲的业务,迅速翻身上岸,如今成为一家制造业公司的老总。
此人的成功,正是建立在父亲的衰落之上。
而最让父亲痛恨的是,此人虽然骗了父亲,却决口否认,逢人就说是父亲辜负了他,是父亲急功近利,导致破产,还差点把他搭进去,他念旧情,一直在帮父亲。
父亲遭受事业、身体、友谊的三重打击,从此一蹶不振,瘫痪在床,既无法为自己伸冤,也无法找此人对峙,只能寄希望于警方有朝一日帮他沉冤得雪,但数年过去,每次询问,警方只会告诉他,需要证据。
父亲早已意识到,靠别人帮他寻回正义,是不靠谱的。
可他自己这幅模样,该如何去找此人对峙呢?
就算找到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更何况,过去几年,父亲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底地失败者,羞于见人,就算路人的一个好奇眼神,都会让他反应过度,正因此,父亲是能不出门绝不出门。
“父亲可能去找这个庞建军了。”宋亦澜一番思索之后道,“之前他就经常念叨,要亲自去找他理论,可一直没鼓起勇气迈出家门,他现在也许下定了决心。”
宋亦菲也觉得父亲是去找庞建军了,可能是包了一辆车,全程接送,也可能是坐高铁,申请了残障人士通道,只要他想去,又有钱,总会有办法。
“怪不得前几天父亲问我要钱呢,我给了他两次,一共两千多。”宋亦菲道,“我以为父亲是要买小家电之类的,没想到是要做路费。”
“如果单纯是去见一面,倒无妨,但父亲瞒着我们,独自前往,临行前,还去祭拜了爷爷奶奶,他这是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啊……”宋亦澜说着说着,心里莫名地发虚,语气紧张地道,“赶紧联系庞建军!”
宋亦菲找出庞建军公司的电话,打过去之后,是客服电话,宋亦菲说明缘由,索要庞建军的私人手机号,对方没给,还以为她是捣乱的,直接挂断了。
宋亦菲再打过去,对方没接。
“咱们直接过去。”宋亦澜语气干脆,“就在临市,开车三个小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