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宋亦菲临下班之前,接到了大姐的电话。
“诺诺那边出了点事。”大姐语气焦急,“我得去她学校一趟,你帮我去接一下豆豆吧,顺便去看看爸的情况,我今天就不过去了。”
宋亦菲答应下来。
下班后,宋亦菲先去接豆豆,一段时间没见,豆豆比上次更沉默了,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怎么问都不开腔,只是一直把玩着手中一个洋娃娃,时不时用手拍打娃娃的后背,拍的啪啪响,拍完之后,会突然发出咯咯笑声,然后继续沉默。
宋亦菲先带豆豆吃了饭,再去往父亲家,打开门,发现里面黑着灯,她急忙进屋查看,没见保姆,也没见父亲。
距离上个保姆将家中洗劫一空还不到一周,这个保姆难不成直接将父亲拐走了?
宋亦菲急的团团转,正欲拨打报警电话,看见茶几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两个扭曲的字:散步。
是父亲的字体。难道父亲去散步了?
可过去几年,父亲基本都在床上躺着,从未出门散步,怎么突然开始散步了?
宋亦菲不待多想,将豆豆留在家中,赶紧下楼寻找,一番询问,最终,在小区外的老年活动广场看到了父亲,父亲坐在轮椅上,保姆在后面慢慢推着轮椅。
“爸!”宋亦菲大喊一声,跑上前去,“你怎么出来了呀?”
宋泉看了一眼宋亦菲,喉咙里发出两个沙哑的字符,听不清是什么。
“他想散步,我不帮他推,他就自己往外爬,我实在没办法……”保姆将宋亦菲拉到一旁,低声道,“不过散散步也有好处,你看他好像对广场舞有兴趣。”
“他之前从不出来的。”宋亦菲见父亲嘴巴微微张开,望着正在跳舞的大妈们,一副出神的模样,凝眉道,“真是奇怪。”
天空飘落雨点,冷风阵阵吹来。
“爸,要下雨了,回家吧。”宋亦菲提醒道。
宋泉摇了摇头,指了指广场上的舞者们,那意思是她们都没走,我们急什么。
宋亦菲心里惦记着豆豆,又担心父亲伤风感冒,想催促,却见父亲略微仰头,神情专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后面默默跟随着。
保姆推着父亲,在广场周围转了一圈之后,父亲精力逐渐耗尽,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家,见豆豆一切如常,宋亦菲放下心来。她能看出来,父亲今天的状态比昨天还好,临走时,她去卧室和父亲告别,父亲忽然握住她的手,说出两个字“帮……我……”
宋亦菲感觉父亲神情有异,忙问:“怎么了,爸?”
宋泉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纸,递给宋亦菲。
宋亦菲展开后,发现上面写着三行字。
第一行:回老家祭拜父母。
第二行:看望何秀月。
第三行:寄信。
“这是什么?”宋亦菲不解地问。
“我……想……做……”宋泉艰难地说,脸憋得通红。
“你想做这些事,对吗?”宋亦菲解读着父亲的意思。
宋泉点了点头。
“可你现在这样,怎么回老家呢?”宋亦菲问。
“你……帮……我……”宋泉握住了宋亦菲的手。
“好吧,等我休息了,开车带你回去。”宋亦菲看父亲神情认真,不忍拒绝,想着先答应下来,再找大姐商量。
“明……天……”宋泉喉咙滚动,每说一个字,都缓慢而艰难。
“你明天就要回去?”宋亦菲有些惊讶,心想父亲为何这么着急。
父亲指了指墙上的日历,宋亦菲不记得爷爷奶奶的忌日,但想来明天可能是某个特殊日子,再看父亲双眼睁大,神情坚定,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她觉得父亲这几天状态很好,不想让父亲再回到之前那种吼叫的状态了,便答应下来。
“第二条呢,什么时候去?”宋亦菲问,她也很想去看看母亲。
“现……在……”宋泉指了指窗外。
“现在?!”宋亦菲惊讶地道。
宋泉梗起脖子,点了点头。
宋亦菲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就算立刻坐车去墓园,也得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到,哪有人大晚上去墓地祭拜的,对死者不敬,对活人也不吉。
“明天吧。明天下午我请假半天,我们先去墓园,再顺道回老家。”宋亦菲安抚道,“外面下雨了,地上都是湿的,就算去墓园,也没法祭拜呀。”
宋泉认真考虑了几秒钟,似是被说服了,微微点了下头。
“还有寄信,寄什么信?”宋亦菲问。
宋泉从枕头下摸出一个信封,封口用胶水黏住,上面已经贴好了邮票。
宋亦菲以为是电子邮件之类的,没想到竟是纸信,她想到前两天父亲一直在练字,难道是因为写信?此前父亲可从来没给谁写过信。
宋泉又递给宋亦菲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孙大海。以及一个地址,在外省一个小镇村落,没有电话,没有门牌号。
“这是谁?”宋亦菲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