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澜感觉家中的气氛愈加诡异了。
在家的每一刻,都像坐牢一样,要不是因为两个孩子,她都不想回家了。
李登明也不再那么和善了,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开始指使宋亦澜干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别看事情小,但对宋亦澜心理上的打压却很大。
比如,李登明会借口弯腰不便,让宋亦澜给他系鞋带。
再比如,李登明要求宋亦澜给他添饭,之前都是李登明给全家人添饭。
以及,李登明立下首条家规,在家中说话不能超过八十分贝,这显然是为了抑制宋亦澜的,全家只有她嗓门最大,当然,也为了禁止豆豆尖叫。
李登明的这些行为看似不起眼,却让宋亦澜十分难受,犹如被扼住了喉咙,呼吸不畅,却无可奈何。
除了李登明之外,老张最近几天也有着明显的改变。
老张此前一直谨言慎行,现在则像将这里当成了家一样,开始躺在沙发上睡觉,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甚至开始招呼豆豆和诺诺帮忙干活,当然,对宋亦澜,他还是有所忌惮的,首先是不敢指挥她,其次是当着她面的时候言行会有所收敛。
但宋亦澜知道,老张露出本性是早晚的事。
这天晚上吃饭时,宋亦澜闻到了一股酒味,其实前两天,她就已经偶尔闻到酒味了,今天尤其明显,她很快就分辨出,酒味来自老张。
老张今天也和往常不一样,脸色更红润,眼睛更明亮。
“老张,你喝酒了?”宋亦澜问。
“一点点……”老张低着头说。
“以后家里不准喝酒。“宋亦澜道。
老张默不作声,看了一眼李登明,李登明摆动着筷子,装作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两个孩子出来吃饭,豆豆坐在了李登明身侧,诺诺却没找到属于她的高脚凳,转了一圈,才发现高脚凳被老张坐了。此前老张一直坐矮板凳,家里有高凳子他也不坐,说喜欢站着,有时盛好饭之后还蹲着吃。
诺诺摇了一下李登明的肩膀,指了指老张的凳子。
李登明尚未开口,老张便将矮凳子推到诺诺面前,说:“女孩子家,坐这个。”
宋亦澜用筷子敲打着桌面:“之前怎么吃现在就怎么吃,把凳子给诺诺。”
老张不说话,只是望着李登明,随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像是很失望一样地摇了摇头,屁股抬起,正准备将凳子还给诺诺,李登明忽然开口:“诺诺再去拿一把。”
“李登明,你——”宋亦澜感觉火气往头顶上涌。
“别说了!吃饭!”李登明用力一拍桌子,震得桌子幌幌响。
宋亦澜差点没憋住火,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她将自己的凳子给诺诺,她站着吃,一边吃,一边瞪着老张,每吃一口饭都用力咀嚼,全程一句话没说。
老张一直闷头扒饭,对宋亦澜的目光视而不见。
吃完饭后,老张又指使诺诺洗碗,诺诺最初不从,被老张强行拉进了厨房,诺诺向李登明求救,李登明摆手说:“就当活动下筋骨吧。”
宋亦澜去楼下扔垃圾没看到这一幕,等她回来时,诺诺正好失手打碎了一个碗,宋亦澜听见老张在厨房罕见地怒斥一声,随后传来嘭地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墙上,宋亦澜冲进厨房,见诺诺半蹲在地,额头发红,面色惶恐。
老张摊开双手,委屈地道:“她拿头撞我……”
宋亦澜正欲询问,诺诺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跑进了卧室。
李登明走进厨房,问刚才怎么回事。
老张一边清扫着地上的碎片,一边说:“这小丫头片子,越来越不听话了,她不想洗碗,还拿头撞我,差点没把我骨头撞折……”
李登明眉头皱起,神情不悦,转身走了。
宋亦澜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先道:“诺诺从来没洗过碗,以后别让她洗碗。”接着又道:“我会问清诺诺是怎么回事,老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宋亦澜离开厨房后,老张咧开嘴,嘀咕了一声:“缺管教,欠打整。”
宋亦澜正欲去问诺诺,走至门口,郭律师打来了电话,她急忙去洗手间接听。
“宋女士,我已经查到李登明继父的资料了。”郭律师道。
此前,宋亦澜以办理小区居住证为由,拿到了老张的身份证,发给了郭律师。
“怎么说?”宋亦澜低声问。
“张丙田,61岁,祖籍仔阳县张家村,二十三年前,曾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历经多次减刑,最终服刑二十三年,于上月中旬出狱。”郭律师道,“你知道他杀死了谁吗?”
“谁?”
“葛兰娟。李登明的生母。”
宋亦澜的脑子嗡地一下,差点惊叫出声。
“真的吗?!”宋亦澜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郭律师略微停顿,接着道,“档案里写着,张丙田醉酒后殴打葛兰娟致死,后投案自首,正因此,才没被判死刑。”
“天呐……”宋亦澜一时无言。
“除此之外,张丙田在杀人之前,还曾多次因和别人打架斗殴而被行政拘留,从他早年在社会上的经历来看,他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