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菲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适逢夕阳西下,漫天昏黄,天地间像被罩上了一层金色面纱,朦朦胧胧,恍若隔世,有种不真切感。
宋亦青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确定这不是梦境,就是活生生的现实,让她无法想象的现实。
她依然穿着敬酒服,戴着头饰,画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漂亮美丽,但她的精神却很萎靡,目光涣散无光,茫然地看着天边,呆愣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处理。
身后的派出所内,大姐和二姐依然在接受问询,什么时候出来,尚未可知。
大姐到底有没有推李登明,她不知道。
二姐有没有看到整个过程,她也不知道。
宋亦菲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亲眼看见李登明从塔顶掉下去,两人通过窗口对视了一眼,她一直在回想当时李登明的眼神,她觉得那是一种临死前的绝望。
宋亦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电话给秦思,得知秦礼已经被行政拘留,数个村民和讨债的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其中黄毛受伤最重,入院后就做了伤残鉴定,其鼻梁骨折、中度脑震荡、颅内出血,外加多处软组织损伤,已经构成轻伤标准,黄毛提出赔偿,开口就要三十万,否则就起诉。
目前,所有医药费都是韩正易垫付的,光一下午,就花去了三万多。虽说讨债的挑衅在先,但秦礼先动手,而且秦礼将对方打的很重,赔偿在所难免,就看具体如何谈判了,如果任由对方起诉,结果必然对秦礼不利,可能会坐牢。
挂断电话,宋亦菲靠在派出所大门上,双腿发软,跌坐在地,她愣愣地看着地上一片片的金黄,感到欲哭无泪。
宋亦菲在派出所门口坐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秦思从医院赶来,她才回过神,和秦思一起,进入派出所,见了被行政拘留中的秦礼。
秦礼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已经消毒包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秦思和秦礼说了外面的情况,秦礼越听越严肃,最后面色凝重中带着一丝慌张,显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被秦思安抚之后,又安心了一些。
秦思说:“不管怎样,对方寻衅滋事在先,而且他们都是有案底的流氓混混,我们可以抓住这一点进行反击,最后应该会和解,花点钱是肯定的,但不至于太多。你在里面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身体最重要。警察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老老实实的,外面的事交给我和菲菲,明白吗?”
秦礼点了点头,随后瞥了一眼宋亦菲。
宋亦菲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仿似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一样。
秦思拍了一下宋亦菲的肩膀,宋亦菲这才反应过来,轻声说:“你别担心……”
秦礼看着宋亦菲,目光中带着一丝埋怨,他没说话,起身走了。
“理解一下吧。”秦思安慰宋亦菲,“这事对他影响最大。”
宋亦菲欲言又止,这事其实不能怪她,但说到底,又的确怪她,怪她为什么有个这样的家庭,为什么有个欠债的父亲……
但这些事,并不是宋亦菲能决定的,她何尝不是受害者。
宋泉欠下的钱并不是一个小数字,负责催收的人外号叫石哥,石哥很少露面,都是雇人催收,他在背后遥控策划,统筹全局。
不久前,石哥得知宋泉的小女儿结婚,又买车又买房,宋泉妻子账下还有大额资金转出,石哥感觉这些年被宋泉蒙骗了,于是才有了上次的家中闹事。再接着,石哥得知宋泉一家,除宋泉之外,全去外省参加小女儿的婚礼了,还是坐飞机去的,石哥生气了,但也意识到,讨债的机会来了,于是有了大闹婚礼的事。
但在得知河壁市雇佣的几个流氓不仅没收到钱,还将事情闹大之后,石哥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挥手让手下人离开,在阴暗的房间内,用纹着蝎子的后脑勺对准门口,拨打了一个电话。
他知道,是时候动真格的了。
催收也分等级,骚扰打骂属于低级,低级的显然对宋泉没用了。
“阿蛇,在哪?”石哥问。
“回来趟吧,这笔账不小,给你提两成。”石哥说。
石哥点燃一支烟,缓慢吸着,他知道,将阿蛇叫回来,这事基本就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