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我讨厌他,看着他就恶心。这还不够吗?”
律师继续深究:“你为什么恶心他,讨厌他?”
宋亦澜有些不满了,但还是回答:“我觉得他窝囊,不是个男人。”
律师察言观色地问:“没有别的了?比如生理上的缺陷等?”
宋亦澜提声道:“没了!”
律师轻敲桌面道:“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这样吧,我先去找李先生聊一聊,尽量让他主动妥协,这样会省去我们很多麻烦。”
宋亦澜冷哼一声道:“他同意最好,不同意,我就打官司,反正这婚是离定了!”
律师轻抚下巴,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大部分离婚诉讼,在律师介入下,其实都不用走到对簿公堂那一步,就能私下解决,因为双方所求无非就是财产和子女,只要这两样谈妥,离婚是水到渠成的事。”
略微停顿,律师又道:“当然,也有小部分人比较难缠,想获得更多的利益,过分侵犯对方的权益,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双方真当真枪地较量了,办法是找一个突破口,定点狙击,将其凿穿,基本就能立与不败之地。”
宋亦澜听律师说的头头是道,心想不愧是专业的。
之后,律师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让宋亦澜控制情绪,谨言慎行,不要让对方捏住把柄,有利于争夺孩子抚养权等。宋亦澜全都一一答应。
一切谈妥,两人签了一份初步协议,付了五千定金。
当天下午,李登明下班后,就被宋亦澜请的律师堵住了,说要和他聊一聊,李登明得知对方身份后,倒也没惊讶,欣然同意。
两人在咖啡厅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李登明离开后,律师想了许久,然后拨打了宋亦澜的电话。
“宋女士,实在抱歉,你这单我做不了。”律师说。
“什么意思?”
“因为我对你的离婚诉讼没有把握,我不确定能否帮你打赢官司。我怕浪费你的时间。定金我等会就退给你。”
“你在耍我吗?白天说的好好的,这才几个小时就不行了?你要是接了别的单子就明说,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宋亦澜的音量瞬间提高了二十分贝,震的律师的耳膜嗡嗡作响,要不是顾忌对方的身份,估计已经开骂了。
“宋女士,你别误会。不是我接了别的单子,是我对你这单没信心。”
“什么没信心,你说的明白点!”
“我已经见了李先生了,和他聊了很久。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他是不可能主动妥协离婚的,他的态度很明确,无论如何,都不离婚。而即使进入诉讼流程,李先生又没有可以突破的点,你之前也说过,他没出轨,没家暴,没不良嗜好,工作稳定,兴趣简单,对孩子好,还特别听你的话,这样的老公,从法官的角度,都是不建议离婚的。”
“你在胡说什么?!”宋亦澜彻底怒了,“法官不建议我离婚,那法官去跟他过日子好啦!现在就是过不下去了才离婚,你跟我扯这些?!你到底能不能行,不行就算,我另找人!”
“我确实无能为力。”律师轻咳一声道,“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一点,李先生情绪平和,精神状态稳定,即使谈及离婚,也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好像早有准备一样。这一点,你得多注意。”
宋亦澜感觉律师话里有话,但她没多问,她已经不信任这个律师了。
“行了,别废话了!像你这样的律师,遇到点困难就提前投降,怎么可能有出息!我看你快别干律师了,趁早改行得了!”宋亦被气急了,口无遮拦地道。
“宋女士,合作不成仁义在,你这样说,咱们以后还——”
“没有以后了!赶紧退钱!”
宋亦澜气冲冲地挂断电话,发泄一样地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这时,李登明回来了。
李登明提着好几个食品袋,尚未打开,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他将食品袋放在桌上,问道:“澜澜,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宋亦澜下意识地摇头,她的思维还沉浸在刚才律师说的话中。
李登明柔声道:“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啊。”
宋亦澜感觉心脏处传来一阵隐痛,像被针扎。
李登明微笑道:“最近我们要存钱,就不大肆庆祝了,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蒜蓉小龙虾,酱香烤鱼,还有一些海鲜。”
宋亦澜的胸腔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李登明从兜里摸出一个橙黄小礼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副纯银耳坠。宋亦澜一眼就认出来,这幅耳坠是她几个月前逛街相中的,一直没舍得买。
李登明将耳坠放在宋亦澜面前,说道:“我趁打折时买的,不贵,用的是跑网约车的钱,知道你喜欢,送给你。”
耳坠在反光,刺的宋亦澜双眼发疼,她抬头望向李登明,李登明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充满柔情,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十年前恋爱的时候,但很快,她就返回了现实。
“李登明,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宋亦澜沉声问。
“你说这些菜,还是耳坠?”
“我是说离婚。这样的婚姻还有维持的必要吗?”
“当然有啊。”李登明抚了抚镜框,面露笑容,“我们是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