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唐娇娇。
在裴家出事之前,云芷的祖父是裴家军的军师,云家背靠裴家,又是裴老爷子和裴煜父亲最信任的人,是以,他们在京都才有了这样大的一个宅子。
可是,很奇怪,打云芷记事起,她身边就没有那种所谓的陪嫁侍女,她院子里所有的婢女,都差不多,除了陪着她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外,别的都不会。
而且,都是如青梅一般,衷心,但,不大聪明。
更奇怪的是:她生在京都、长在京都,可她对京都,却是一无所知。
除却跟着师叔祖游历在外的日子,其余时候,她几乎都在家里,为数不多的出门,就是去街上买些糕点,又或者去国子监给父亲送东西。
可,真的太奇怪了!
那时候,与她年纪相仿的唐娇娇,平日里学的都是琴棋书画,没事儿时,不是曲水流觞便是赏花会、斗诗宴。
只有她,从来没参加过,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辨药材、背医书。
而祖母自己,也不大出门,大多时候,她都呆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话本,有时候,会突然跟她说一些话。
但,祖母很少提及祖父,大多数的时候,她都不说话。
至于母亲,大多时候,她都在照顾祖母,对于她这个女儿,并不十分在意。
云家出事之前,唐娇娇曾无数次同她抱怨,说她母亲总是监督她练琴跳舞、习字作画,还总是教导她一些为妻之道,以及如何待人接物,成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可母亲,从不教她这些。
她那时不懂,便私下里询问母亲。
母亲听闻后,只是摸着她的脸,笑着道:“我和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孩子,我们不希望你成为什么当家主母,那样太累了。我们希望你能自由,能活成你自己。”
那时,她不懂,可看着母亲的神情,又觉得母亲是深爱她的。
后来,她偶然得了机会,便又问了祖母,可祖母却是叹了口气,而后,同她道:“家大业大的人家,人口众多,在这样的人家生活,最是麻烦,稍有不慎,就会落口舌之地,若想圆满,需得处处周到。”
“可,孩子,人生哪里能处处周到?纵使我们将你教的八面玲珑,你一定能活的好吗?一定能开心吗?”
那时,她答不上来,就只觉得祖母他们对自己的教育,与别人家不同。
但,她并未太过执着,因为,她坚信:他们都是爱自己的,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后来,云家出事,她的人生突然有了大转弯,而后便走向了另一条未知的道路。
时至今日,云芷忽然就明白了这些话的含义。
只可惜,她已然踏上了那条祖母最不希望的道路,且,再无转圜的可能。
想到这儿,云芷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她将研墨好的墨汁放到一旁,取出宣纸铺好,又用镇纸压住,而后才提笔……
“小姐。”
云芷推开房门时,便瞧见候在外头的少女。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道:“你是慧雨。”
“是。”少女眉眼清明,身形和个子,都与云芷相差无几,若是穿上云芷的衣裳,再戴上面纱,怕是许多人都要认错。
云芷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她将手中密封好的信教给面前的少女,叮嘱道:“你去找文叔,让他帮忙把这封信,送到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