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斌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阿婆，能跑的如此快，连喘气的功夫都不带。
就这么迅速的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去，他们这样，肯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情。”王也闷声回复，他骑着马到了阿婆家的门口。
敲了敲门后，用外乡人的口音柔声说，“阿婆，请问你们这里能不能借宿？我们是前往京城去考试的学子，今日暂时不能去潼阳，还未找到住处，能不能麻烦麻烦阿婆你。”
如果是用别的身份，或许大部分的人都不愿意，但若是用学子的身份就不同了。
大部分的人对学子都有好感，毕竟都是读书人，读书人心高气傲，一般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而王也正是抓住了大部分人的心理，才找出了这么一个说辞。
这个说辞也是半真半假，真的是，他们的确是前往京城的人，假的是借宿罢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阿婆才慢吞吞的打开了房门，她的眼珠不停的转动着，上下打量着三人，见三人穿着打扮的确是书生的打扮，这才发下了戒备。
“这么早就要去京城吗？”阿婆并没立即放他们进去，而是试探性的询问几人。
每隔几年，这里都会有一部分的学子出现，他们几乎都是住在城池内，所以阿婆对王也的话虽然有所怀疑，但也没有不相信，否则也不会打开自家的大门。
“是啊，担心路上会耽误时间，早些出发也不用担心错过。”
“阿婆，我们，我们能借宿一晚吗？我们走了一夜，好不容易才到达潼阳，但是潼阳城门不能进，我们也只能在附近看看，能不能先暂时休息一日再出发。”
王也的话，没有什么问题，连夜赶路大部分的人都经历过，再则，他们的鞋子上还有不少露水，湿漉漉的鞋子，也证明了王也等人的确是赶路过来的。
最终阿婆还是将王也三人放了进去，连同他们的马儿也被牵了进去。
“几位，我老婆子家中没有什么好吃的，你们不要介意啊。”
阿婆担心三人饿着，从灶台上端过来一些白粥给几人盛上，白粥的香味传来，本就饿了的几人，此时肚子也跟着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谢谢阿婆，阿婆，我们也不吃白食，这些你拿着。”沈如君十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他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阿婆的手上。
十两银子，是他们半年的生活。
阿婆见状，赶忙摆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不过是添加几双筷子罢了，怎能要你这么多银子。”
“孩子们，快吃吧，能去京城考试的，都是好孩子啊。”阿婆笑眯眯的说着，如果说之前阿婆对他们还有防备。
那么现在阿婆是彻底放心了下来。
穷凶极恶的人，怎么可能会给银子？
还能饿成这样？
一看这几人就是赶路没吃东西，不然也不会连白粥都觉得美味。
“你们安心吃，老婆子我啊，就一个人住，你们能进来，也是让我家里热闹热闹。”阿婆慈祥的看着几人，只是眼睛内，似乎闪耀着泪珠。
她擦了擦眼角，沙哑着声音徐徐道来，“我丈夫跟孩子都死了，现如今就我一个老太婆，你们也别嫌弃我老婆子话多，你们若是要赶路啊，还是绕开这里，这里不安全。”
“听说边关战争不断，这里啊，很多年轻人都被抓去充军了，你们几人也要小心一些才行……”
阿婆似乎是找到了话语的发泄口，不停的给几人说着这里的事情。
三年前，阿婆的儿子被抓去充军，几个月前，她的丈夫也被抓走了，还没出潼阳，就活活累死。
明明潼阳有许多将士把守，可这里却依旧不安全，这些人根本就是畜牲，肆意在周围搜刮百姓的钱财，能看上的，都被他们剥夺了。
有些实在受不了的人，早就去了深山里当起了山贼，但他们却从未对普通老百姓动过手，唯一动手的也不过是有钱人罢了。
之所以这里的百姓们大门紧闭，也是想要制造出家中无人的景象，为的就是避免被这里的士兵搜刮。
“还有这种事情？边关的战事早已停了，怎么可能……”陆斌小声嘀咕，坐在他旁边的王也则是听见了他的话。
“你们吃完就别出去了，他们三五天就会来一次，每次来，都要看看有什么吃的喝的。”
阿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起身，能吃上白粥，还是因为这些好东西都是阿婆以前藏起来的。
实在是想要改善伙食的时候，才会煮一些来吃。
被阿婆这么一说，顿时几个人没了胃口，白粥是好东西，白米的价格在市面上本就要贵一些。
根据王也的了解，这里的农作物虽然产量不错，但却依旧无法到达现代的水平，顶多是饿不死人而已。
而且大部分的老百姓还是会吃糙米，糙米便宜，白米拿去卖了以后还能给家里添些银子，有一部分则是用来当作税收。
而糙米则是大部分老百姓们的吃食。
这就是为何王也刚过来的时候，会吃不下睡不着的原因之一。
糙米的口感很差，对于他这种吃惯白米的人，不怎么吃得下去。
曾经王也想过改善田地，增加粮食的生产值，奈何他五谷不分，只能就此作罢。
“阿婆，你们这种日子过了多久？我……我们肯定能帮到你的。”沈如君恳切的望着阿婆，他知道民生疾苦，却不曾想竟然如此的苦楚。
“这种日子啊，好几年了吧。”阿婆无奈的摇摇头，“这里的事情啊，谁来都没用，你们可不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倘若能改变，早就改变了。”
阿婆的语气有些嘲讽，这不像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能拥有的眼神。
“如果你们能当官，阿婆倒是想你们能改变这里，至少……至少能让我们不受苦不受难。”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地方，已经烂透了。”
阿婆眼底满是恨意，她在几人的面前，丝毫不演示自己眼底的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