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想不通,父亲为何要如此。”
宋诗婉哪怕那时候再不懂事,也知道打了胜仗凯旋而归后,就算将领犯了再大的错误,也是有免死金牌的。
所以畏罪自杀是不可能的,何况当时回来的所有人都加官进爵,若他真有罪,也不可能连宁怀之都不知道。
“若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便是有必死的需求。”
宁怀之开口,听得宋诗婉一震,抬头看向他:“王爷的意思是……”
“假死。”
宁怀之脱口而出,其实他也猜到,宋诗婉有这个念头,只是担心脱口才成真,若宋野旬真的还活着,且有自己的计划,那她的出现,很有可能将她父亲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这种可能吗?”宋诗婉声音都有些颤抖。
如宁怀之所想,她确实害怕这种想法成真,会影响父亲,可是她又有些隐隐的期待,期待着若是父亲真的还在世,能否再见她一面。
宁怀之看着她,笑笑:“宋大将军是难得的旷世奇才,哪怕坐在我这个位置,也是名副其实的。”
所以宋野旬的死,就连李云嵩都扼腕痛惜。
若他还在,哪怕只是个闲散将军,对漠北和外邦而言,也是强有力的震慑。
而假死这点小事,以他的能力,绝对能做得密不透风。
“放心,你父亲为人正直,若真的是用计假死,也绝不会做有损天朝利益的事。”
宋诗婉点头:“可既漠北叛军已除,父亲又为何要假死呢?”
这次轮到宁怀之沉默许久,他犹豫半天,见宋诗婉有些着急,才道:“你可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宋诗婉眸子一缩,片刻之后,摇头:“不记得了。”
母亲死时,她只觉得天塌了,整个宋府陷入一片混乱,父亲沉溺于悲伤中无法自拔,更没有心情管她和哥哥。
那段时间浑浑噩噩,被人带着入宫,带着出宫,带着回府,带着上床睡觉,就连吃饭,都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毫无体验感可言。
现在回想起来,那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好像没有记忆也没有感情的小野兽一般,只是度过了时间,却没留下记忆。
“你母亲死在了漠北。”
“什么?!”
她倏地站起身,带翻了茶盏。
记忆中确实没有这个片段,她只知道母亲死无全尸,棺材里也空空如也。
“她死前,漠北叛军便有起势之意,那时先帝派她前去打探情况,名曰和谈,实际上却是摸清对方的底细。”
她母亲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子,前去和谈时与贴身婢女换了身份,让贴身婢女作为使臣与漠北叛军周旋,自己则变装潜伏进了敌军的地盘。
她在那里掩人耳目混迹了十来天,将敌军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最后写成密报发回了长安。
但就在送出密报后不久,她被叛军首领看上了。
对方首领觉得这个新来的“婢女”貌美,且还有些诗书气,十分喜爱,便想据为己有。
她母亲怎会受这种屈辱,便策划逃跑,只可惜逃跑时被人发现,围攻之下她不敌对方人数众多,被乱箭射死。
不仅如此,叛军首领得知她是天朝使臣的一员后,还将她的尸体挂在城墙上,曝尸数日,最后支离破碎。
“因此,我母亲才是衣冠冢?”
宋诗婉开口时声音已然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母亲那样的人物,在天朝叱咤风云,最后怎会以如此方式惨死?
难怪她父亲在她母亲死后消沉许久,他最爱的人,死无全尸,他又怎能好受?
“若真是这样,那父亲的假死,说不定便是为母亲报仇。”
这种事,她父亲绝对做得出来。
宁怀之不答,只道:“害你母亲的凶手,第二年就死在了他的长剑之下,也是一样的曝尸城头,直到猎鹰吃得只剩骸骨。”
宋诗婉拧眉。
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什么?
“那年你母亲奉命前往和谈时,掩护得本十分周全,一直到最后任务快结束,也没人知道你母亲混入了敌方阵营,可当夜,你母亲就是被带到了首领面前,而后叛军的口风便瞬间变了。”
宋诗婉拧眉:“有内奸?”
“你母亲死后,派出去的人回京清点时少了三人,那三人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无踪迹,而后有漠北线报传言,他们去了北国。”
难道父亲是去找那群人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