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姑娘跟你们不是一家人吧?”老杨边干活边问。
“不是。”
“我就猜不是,她出手这么阔气,穿得也好,做派一看跟你们就不是一路人。”
我笑着问:“您看我们俩是哪路人?”
“你跟那个小伙子都是会过日子的人,像是一家出来的。”老杨说。
秦嘉守啊秦嘉守,你这个正牌豪门继承人,抠门到被踢出富裕阶层,沦落到跟保镖一个评价了。
我忍着笑,又问老杨:“那您觉得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姐弟?”老杨猜。
我刚要否认,告诉他实情,忽然记起东家把她这个小儿子的身份捂得严严实实的,我就顺着老杨的话说:“算是吧,表的。”
老杨一副“我果然猜中了”的得意表情。他每一条皱纹里都是笑意,说:“你这个弟弟长得好,我年轻那时候啊,也是个俊俏后生,那时候也有不少小姑娘追着我跑……”
我说:“这话我信,就您那张照片上的样貌,年轻的时候妥妥的包揽单位里所有主持人工作啊。”
老杨红光满面地说:“你怎么知道的?说起来那会儿工会每年都要搞诗朗诵、年终文艺汇演,甚至妇女节的歌唱比赛也拉我去当主持人,这个又不算加班的,每次都下班以后留下来义务彩排,我推了好几次都推不掉…
…”
老杨沉浸在往日的荣光里。
也难怪他得意,哪怕现在,到晨练的公园里看一圈,他也是老头中间的佼佼者。光是背不驼、头不秃这两点,就已经把大多数同龄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我向Alex问清了茶水间的位置,把打包好的菜肴暂存在冰箱,跟老杨下楼去找秦嘉守和程舒悦。
他们好像已经把话说开了,程舒悦刚才那种委屈的小表情不见了,只是仍旧亦步亦趋地跟在秦嘉守身后,比我这个贴身保镖还要敬业。
我当然忘不了我们此趟出来的理由,是接程小姐出来约会的。
我自觉不能没有眼力,落在他们俩后面几米开外的位置,一口一个“杨老”把老杨也绑在我身边,防止他不适时宜地凑过去当电灯泡。
我只用余光时不时扫一下,确认雇主在我的安保范围之内。
秦嘉守回过头用眼神找我的时候,我正跟老杨聊得投机。他说他当初生的要是一个女儿,说不定长得就跟我差不多。
“女儿好哇,女儿贴心。哪像我那个小子,留学留着留着,就不回来了,在美丽国娶了个外国媳妇,生了个外国孙子。我想着说,孩子成家了,总该把媳妇孙子带回来一起过日子了吧,没成想,反倒把我老伴叫出去给他们带孩子了。”
“没叫上你一起出国?”
“叫了,那时候我老伴身体还没出问题,我跟她一起出去的,在那儿待了十天,喔唷,吃
的不习惯,睡也睡不好,出门散个步吧方圆几里地都见不到个活人,受不住了,我就一个人回来了。”老杨叹气,“我跟我老伴,从结婚起就没分开过,老了老了还弄个两地分居。”
这我可太有共鸣了,跟着老杨一起感叹道:“都是为了孩子啊。”
老伍当年武校毕业进李家当保安,对李家小姐一见钟情,暗恋得那叫一个卑微。本来我也懒得管他,他一个看大门的小保安,跟李小姐一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过几年自然就淡了。没想到李韵后来嫁给秦义山,她家里怕她远嫁受委屈,从李家的后勤队伍里面挑选了司机、保镖、保姆和厨师一起陪嫁过去。
老伍当年资格还不太够,但是保安队里比他资格老的几位都已经拖家带口了,宁愿辞职也不愿意来千里之外的A城。
这个时候老伍站了出来,主动报了名。
我那个气啊,好不容易种好的小白菜跟着猪跑了。气得我两天没跟他说话。
老伍临走前说:“不要挂念我,我每个月会寄钱回来。”
是钱的事情吗?
啊?!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我留在嵩山,天天心神不宁,一会儿梦见他被秦家的佣人排挤,一会儿梦见他为了保护李小姐被车撞得血肉模糊。
后来我干脆跟老徐告了辞,离开我待了好多年好多年的嵩山,背着我的日记本和百宝箱也追到A城安了家。只为了老伍万一有个什么事,还能
有人帮他一把。
要不是为了老伍,我是绝不会到A城来的。房租又贵,方言又难懂,豆浆还是咸的。
秦嘉守回过头,皱眉看着我们:“你们在聊什么?”
我正色说:“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