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起上过垃圾分类培训班的嘛。”
程舒悦一如既往地好糊弄:“是哦,也有这个可能。”
我试图获得更多的线索:“杨老,您的全名是什么?”
“杨建华,建设的建,中华的华。”
他那一代人,“建军”、“建华”、“强国”的名字烂大街,杨又是大姓。我虽然觉得有点耳熟,但是也不能证明什么。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老杨问。
“伍玖。”
“没听过……”老杨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噢,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熟人,就在嘴边上了,像谁呢……”
他苦苦思索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对了,你长得很像我爱人!”
这句话石破天惊,让我不由得对老杨刮目相看起来。老杨啊老杨,看你慈眉善目的是个正经老头,没想到招蜂引蝶的心还没老呢。
我说:“杨老,现在不时兴用这种搭讪借口了,换一个。”
老杨急了:“就是跟我爱人年轻的时候很像的嘛,一个印版里刻出来的!”他怕我不信,把自己的包要过去东翻西找,“我钱包里有她照片的,不信你看看。”
照片放在钱包夹层里面,藏得很深,老杨费劲掏了几次都没有掏出来。
我说:“算啦,杨老,我信你。”
老杨倔脾气上来了:“不行,我非得让你们看看。”
秦嘉守在边上观察了一下钱包夹层的结构,说:“我来帮您。”
他用食指捻着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把它
拖了出来,然后举在眼前。他站在我对面,我只能看到照片背面。从背面发黄的纸质来看,那应该是一张年头不少的老照片。
一会儿看看照片,一会儿看看我的脸,比对了半天,秦嘉守得出了结论:“真的挺像的。”
程舒悦说:“我看看,我看看。”她凑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感叹说,“真的好像啊!”
我冷汗都下来了,生怕照片里的人就是我,怕眼前这个老头是我几十年前欠下的孽债。万一我跟他之前真有过什么,万一他认出了我,当场开始控诉我负心薄幸,我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的。
因为我没有把日记本带在身边,没办法掏出日记找到关于他的那一段记忆再跟他对线。
老杨不知道我的这一系列心理变化,只想为自己的名誉正名,把照片递到我眼皮底下:“你看看,是不是很像?”
我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
这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背景是八九十年代照相馆常见的简陋布景。里面的年轻男人浓眉大眼,依稀可以看出老杨的影子,抱着一个七八月大的婴儿笑得见牙不见眼。女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梳着两个麻花辫,幸福地依偎在老杨的一个肩膀上。
那个女人果然长得跟我有七八分像。
照片右边竖行题了时间地点:“一九八六年十月于北京”。
我忽然松了一口气。一九八六年,老伍才两岁,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人照
顾,我想偷懒歇一歇都不能够,不可能忙里偷闲地从嵩山跑到北京跟人谈个恋爱,成个家。
这个女人绝对不可能是我。刚早上跟秦嘉守说到撞脸,这不就来了吗。
我感到一阵轻松,语气也松快起来:“确实很像,杨老,哪天您介绍一下您太太给我认识,长得这么像,也是有缘分。”
“我爱人十五年前就没啦。”老杨这么说的时候很平静,“胃癌走的。”
我低声说了句“抱歉”。
老杨说:“没什么,到了我这个年纪,都看开了,生老病死,轮到的时候谁也逃不了。”
他把妻子的照片看了又看,珍重地放回钱包里:“只可惜我年纪大了,越来越糊涂,快要记不得她的样子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