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走的是平坦的官道,不是黄泉路。
李燕与李旭两个小小的身体,顶着四五斤重的枷板,在农历八月的十七日一大早便踏上了发配之路。
大理寺外,李家的仆从自发的戴着孝来给少幼的两位小主人送行。
出乎李燕的意料之外,他们的送行竟没有遭到什么阻扰!
一行人默默的随在李家姐弟的身后,一边暗自抹着眼泪一边送行,直到出了城门,众人才在李燕的一再恳请之下,没有继续往前送去。柳梢儿只是一味的拉着李燕的衣袖痛苦不止,无论李燕是好言相劝还是怒喝踢打,她就是不肯放手,直到最后哭晕了过去,才被旁人给搀了回去。不过那位残了腿的王伯和管着家里车马的张叔却是没有回去,而是架着辆车子,不远不近的,缓缓跟着押送他们妹弟的狱卒走在官道之上。
直走过了十里亭,张叔才催着马车追了上来,又是赔着好话,又是塞了银子,那两位狱卒才看似勉强的取了姐弟两人的枷锁,与姐弟俩一起上了马车。
李家的孩子虽然并不娇养,但家逢巨变的惊吓,父母双亲与兄长乳母的离世之痛,再加上大理寺地牢的阴寒,让两个孩子在上路的第二日景生了病,双双高热不退,烧的不醒人世。
两个狱卒倒是悲悯,默许了张叔为他们请了大夫,晚行早歇的边走边治,直过了一个来月,这两个孩子的病才算是好了七七八
八。可这一场大病下来,两个孩子再不复往日的模样,瘦的形销骨立,连李旭原本鼓鼓的小圆脸,都瘦成了一个小条。而原本爱说爱笑的李燕,此时亦变的沉默寡言,极难在再她的脸上看到一丝的笑意。
虽然这两个狱卒一路“体贴”,查张叔和王伯却一丝一毫也不敢放弃对他们的警惕。
就连李燕也清楚,这一路的平和绝对是场虚假的幻像。
那一晚,沈大学士扫向自己与弟弟那阴冷的眼风,让李燕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不死不休”。她虽然有心想让张叔与王伯自行离去,免得受了牵连,可是却又担心自己护不了旭哥儿的周全。
在她的犹豫之中,他们一行人已经走过了两个月的路程,在大翊国今冬的第一场雪降落之际,他们一行人也踏入了北境。
时值深秋,越往北行,天气越发的寒冷。
好在王伯这么多年一直料理着李家的家务,早早的为两个孩子准备了冬衣冬鞋,又在马车里准备了火盆,这才免了他们许多的苦处。
入了北境,人烟越发的稀少,才走了不过半月的光景,他们已经在外露宿了有三四次了。
这一日,他们原本计划驾着马车翻过叠翠山,在日落之前,赶到叠翠山脚下的村庄落脚,可没想到,过午时分,突降暴雪,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雪已经下了能有齐膝那么深,车轮深陷在了雪泥之中。
王伯不良于行,坐在车
辕上御马,而王叔而下了车去,在后面推车。
而坐在车中围着火盆靠着车壁打盹的两个狱卒,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张开了眼睛,他们瞧了瞧车厢里睡着的两个孩子,脸上具是一笑,其中一人对着另外一人点了点头,另外那人悄悄的从自己的靴中拔出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