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如今倒有一件我令更加好奇的事。”
宋丝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口箱子,接着眼尾一转,将目光投向了少年。
少年咬着唇,避开了她的目光,显然是不想让她继续追问,想要借此遮掩过去。
可自从她的钱被盗窃后,她的疑心就起来了,看谁都不觉得无辜,尤其是他这般地想要掩饰着什么,更是令她忍不住怀疑。
就在她想要站起身走到箱子边上,让他无法转移这个话题的时候,床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
少年此时再也顾不上和宋丝丝的斡旋,立刻担忧地走到床边,拉住易梦凡的手,关切道:“母亲,你怎么样了?”
易梦凡眉头紧皱着咳了几声,宋丝丝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她似乎咳出了几声血沫子,不禁瞪大了双眼。
“都咳血了,母亲,你别吓我啊!”少年将易梦凡的手放在脸上,哭的像个小孩。
人命在前,宋丝丝也暂时忽略了那口可疑的箱子,转而去关心躺在几块单薄木板搭起来的床上的那人。
“你没事吧?大夫已经给你看过了,桃花也去给你抓药了,只要遵从医嘱好好治疗还是能治好的。”
易梦凡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朝宋丝丝道了声谢,又带着歉意道:“这段时日可能无法去店里干活了,如果老板您需要人手的话便再招一个吧。”
至于这段时日的薪水?她也没干多久,老板愿意给她请大夫便是天大的恩情了,她哪还敢向她要薪水。
宋丝丝点了点头,但没说要不要辞退她,她最近也遇到点困难,请不请新员工还有待商榷,“这件事先不提,你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正当她想开口询问那个箱子的事情,不知道方才易梦凡是不是没有完全昏迷的状态,知道了她们的聊天内容,这会儿竟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易梦凡咳嗽着想要坐起身,少年忙将她扶起,将被褥放在她身后给她垫着,叮嘱道:“慢点。”
她拍了拍少年的手,“逸儿,将那箱子打开吧。”
宋丝丝有些错愕地挑眉看了她一眼。
路玄逸也向她投去不解的目光,“娘!那可是……”还顺势打量了宋丝丝一番,犹豫不已。
易梦凡摇了摇头,轻轻拍打他的手,“去吧。”
随即转头看向宋丝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好奇,但您对我们的恩情是无法磨灭的,且您也不像坏人,看看没什么。”
此话一出,宋丝丝不由为方才的质疑感到有些懊悔,但还是将视线投向了那口箱子,想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箱子一打开,确实如路玄逸所说,摆在最上面的赫然是一堆衣服。只是上头两件衣服确实是符合他们如今家境的行头,但下面堆的衣服布料看起来十足的好,像是那种有钱人才能穿得起的。
路玄逸有些纠结的拿起了几件衣服,捧在双手让宋丝丝看个明白。
宋丝丝不解的问他们:“这是?”
易梦凡又咳嗽了两声,宋丝丝上前轻轻拍打她的背让她好受些,易梦凡叹了口气,“这些是我们仅剩的家当了,那群人昨日已经将我们从乘州带来的值钱东西都抢走了,这些破布衣裳他们看不上便留下了。”
宋丝丝拧着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易梦凡用平静的口吻告诉了她自己的经历,可在一旁听着的路玄逸再一次听到这些事,眼底却是藏都藏不住的恨意与戾气。
他恨极了这些人,他父亲没死的时候,那些叔叔婶婶一个个都巴着他们家。当时家里有他爹这个大房主事,就连老太爷老太奶都无法插手。
可他父亲一走,这些人仿佛饿了许久的豺狼,盯准他们这块肥肉,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一块又一块的从他们身上撕咬肉块下来,而坐在高堂的老太爷和老太奶竟对此无动于衷,任由他们瓜分自己的家产,还将他与母亲和妹妹赶了出来。
饶是这样,他们也没放过他们,从乘州追到了云县。原先他们带着拼死护住的一部分家产,耗费了大半在城里买了个宅子,虽然不大,但也算是有个体面的住处。
然而不久前有一伙人闯入他的家中,将他们赶了出去,便是他拿出了购置的地契也被他们嘲了回去,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中计了,他拥有的地契根本没有用处,不过是白纸一张。
没了住处还不算最差的,最差的是他们竟又找到了他们的容身之处,这几日时不时有人来骚扰他们,让他们拿钱消灾,昨日更是将他们打了一顿,闹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妹妹在外头给人当丫鬟,逃过一劫,他与母亲在家中惨遭这些人的毒蛇,母亲更是被他们打出了重伤。
而如今遭遇的事情,都是那些所谓的亲戚给他们带来的!
叫他怎么能不恨!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宋丝丝不禁对他们升起了一丝怜悯,她的视线转向路玄逸,他方才对他防备至极,是害怕自己觊觎他的财物吧?那些衣服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体面了。
她咳了咳,“这算是黑势力吧,你们怎么不报官呢?”
易梦凡苦笑了一声,“怎么没报过,可那些人是我夫家雇的,背后有人,就算是对上云城的知县也是不惧的。报过一两次官后,县衙没有任何反应,后面我们就再没想过报官了。”
说到这个,路玄逸也咬牙切齿,“那个姓刘的狗官简直不配做官!他的手下还经常牵着恶犬来办案,稍不顺心便会让手下的恶犬狂吠咬人,我还听说那些狗是吃过人肉的,若是稍微撒手,那恶犬便会扑来啃你的血肉,他们便是以此来威胁百姓,简直恶劣至极!”
说起那几只狗,宋丝丝的脑海中便立马浮现了一个血流遍地的场景,当时她还觉得可怕,觉得东方云梓和青竹确实是狠人,性情阴晴不定,但如今知道那些狗竟然会吃人肉,便顿时没了惧怕的心理。
“这样说来,你们是在前任知县当值的情况下报的官了?如今知县变更,原先的那个因为断案不公被革去了乌纱帽,新来的这个应该是个好官,你们怎么不再去试试?”
换知县了?
易梦凡和路玄逸对视一眼,他们并不知道,每天都在为了生计奔波,谁有功夫注意那种事。
就算知道了也无法改变什么,谁又能确定这个知县是个好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