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沙坪坝上。
灿烂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驱赶着飞云流雾。
楼重峰连续奋战,先后杀掉唐门戒律阁长老唐震、“沙龙六骏”青骓之后,也是受伤不轻。他抬头看了看,天已大亮,眉头轻皱,这比预期的撤退时间晚了三四个时辰。
对唐门动如此惊天动地的奇袭,不管是朝廷,还是修行界,想必已然天下皆知。毫无疑问,那些白道联盟的各路高手与强者肯定早已在水路、陆路布下了天罗地网,会对他们以及突厥使团进行围追堵杀。
前途布满凶险,他们虽然奇袭成功,但是否能够携着帝鸿鼎平安而归,仍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他暗暗庆幸的是事先有了多种准备,比如说打援。
这会儿,圣君李贤与向心正在吸引朝廷视线与兵力而围攻蜀郡,炽火使与鬼医长行应该困住了蜀山门人,而少林又远水救不了近火,至于哪些的散落游侠,除了要小心应付凤鸣斋、“沙龙六骏”、墨门,其余不足为惧。
好在这些白道群龙无,无人指挥。
楼重峰心里高盘算着。
花语休与一剑梅在旁看着楼重峰,一语不,习惯性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楼重峰走到一剑梅身前,把酒壶递给他道:“还能走吗?”
一剑梅接过酒壶,把醇如清溪流泉的酒水一口饮尽,傲然道:“你忘了吗?我体内的熊猫血恢复功力的时候,远远比常人快很多。”
楼重峰点了点头,忽然扭头朝花语休望去,眼中寒芒一闪,沉声道:“少净天,杀一个人真的这么困难吗?因为你的仁慈,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了一柱香的返程时间。一柱香的时间,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花语休羞红了俏脸,默然低,无语。
楼重峰瞥了她一眼,沉吟半晌,脸色柔和了很多,叹了一口气,道:“真不知道你和雨烟两姐妹犯了什么浑,一个特立独行像小淑女,不愿意杀人,一个则精灵古怪像小魔女,居然叛教外出。”
花语休仰起头,眼神幽深秀美,解释道:“秋师妹她这不是叛教,根本没有楼大哥说的这么严重。”
楼重峰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道:“本来在火阳宫好端端的,却在两年前莫名其妙地跑去西岭雪山结庐修行,搞出一个‘听调不听宣’,这还不叫叛教,难道是散心啊?”
花语休哑然苦笑。
楼重峰轻叹一口气,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撤吧。”说完三人携鼎迅离开沙坪坝,间不容地赶往港口。
……
两岸滴翠,一江碧流。
一艘小船自北往南前行,刚好经过巫山小三峡最长、最幽深、最秀丽的一段峡谷滴翠峡。
峡中钟乳石遍布,石石滴水,处处苍翠,素有“幽哉,滴翠峡”之赞。
船上只有两个人,负责在船尾轻轻摇橹的是婢女萍儿,淡褐色的瓜子脸,配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又娇媚,又俏皮漆黑的头梳了两根长长的辫子,长长的辫子随着摇橹的节奏不住荡来荡去。
船奖有节奏地打进水里,出轻灵的水响声,牵起一个个漩涡,然后飞快地旋转开去,遂渐消失。
另一个身着一袭宽厚的鹅黄色衣裳的美丽少女,正是裴阀三小姐裴习习,安静地独坐船头。
她玉手小指轻按在弦键上,却没有弹奏,表面上好像是在与天地共游,但实际上却是俏目微闭,若有所思。长长的睫毛如春日蝶翼般美好,而俏脸轮廓如灵秀山川般起伏,亦只有大自然的妙手,才能雕琢出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丽线条。
一路南下,日夜兼程,原本是想追上二叔裴行田,阻止他上唐家堡商议大婚细节的,可是因为她的柔弱身体在路上耽搁了好几天,现在只怕为时已晚。
转念又想起,在途中她听说唐千玺逃婚至阆中的事情,不由秀眉轻蹙。
现在距离初六大婚的日子不过半个月,然而他和她却都逃婚在外,届时婚礼肯定难以照常进行。
再过半天时间,估计就要到神女峰了。
该何去何从?
她的秀眉锁得更紧。
萍儿虽然看不见小姐的面容,但却能感受到她的心灵变化,好奇地问道:“小姐,怎么距离唐门越近,你却越不开心?”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后,又续道:“不是萍儿多嘴,而是小姐你最近憔悴多了,而且话也越来越少了。”
不知是否造化弄人,裴习习可说是拥有了全世界,美丽、智慧、财富,以及爱护它的人……却独欠健康。与生俱来的罕见怪病,问遍天下无数良医皆是束手无策,即便是御医孟诜也是一筹莫展。
裴习习微微睁开俏目,眼神幽深,却黯淡无光,没有回答萍儿的问题,而是轻咬嘴唇反问道:“萍儿,你说……小姐我是不是比扶奚小姐要差很多,既没有武道修行,也不会奇门遁甲,只是一个又笨又病的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