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再起。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时“轰!”的一声,玉石广场中如华胥降临凡尘,默默为这中土禅门百年来最影响深远、惊天动地的一战默作见证的华胥塑像,终于承受不住气劲余波的强大冲击,陡然加龟裂,瞬间破碎,轰然倒塌。
倏地,玉石神像的倒塌,掀起一阵大风,吹动惠见的僧袍,也吹动惠风的须眉,吹进了他的眼睛,也吹进了他的心灵。
神识登时醒了小半。
他眼里先前的震惊、愤怒、迷茫……各种复杂的情绪被吹的无影无踪,他心里的执念,只为衣钵的心魔,亦被破掉消灭。
然后,他无声而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嘲讽、轻蔑与怜悯。
昔日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今朝皆忏悔。
半晌之后,他显已完全醒悟过来,须眉瞩张,双目异芒闪烁,凝神望着惠能,虔诚地暄了一声佛号,道:“师弟,你是对的。执着者虚空不空,反之无不虚空。若我们能放下执着。还有何事须争?禅门有你,大幸、大福。多谢!”说完合十敬礼。
惠能以一声佛号回礼。
惠见长长吁出一口气,续道:“迷相悟性,一饮一啄,皆是定数。始祖母华胥神像已毁,因果在我,罪孽在我。幸得师弟禅语引渡,离相离境、无念无心,顿悟正法大义。心外见法即是外,若悟自心,即离生死,即是涅盘。幸之!幸之!前有二祖慧可大师立雪断臂以明智,今有和尚惠见杀身成仁见如来。师弟,珍重!阿弥陀佛!”
说完,他盘膝而坐双手结成莲印,合上双目,心神晋入空明境界,提劲运气至极限。
只听“砰!”的一声,体内轮海倏地爆开,立时经脉尽断,气息枯竭。
他脸上依然保持着浅浅的微笑,身姿依然保持着入定的坐佛之相。
“啊!”乍见这一变故,李无忧悲痛欲哭,终于禁不住叫出声来。
封弋轻叹一声,黯然神伤。
惠能双目黯然神伤,叹息一声,徐徐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众生修佛,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说着盘膝而坐,双掌合十,对着惠见的法身念诵起大悲咒经文,木鱼钟磬遁着某一规定韵律于诵经声中此起彼落,份外幽邃深远。
风波已过。
封弋与李无忧不再隐匿,两人一前一后地朝惠能走了过去。
逝者为大,更何况是杀身入佛见如来的高僧呢?
两人很恭敬地一致双掌合十,先是向惠见的法身拜了三拜,然后才向惠能敬礼。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惠能经文念诵完毕,并未起身,背对着封弋、李无忧,一动不分动,也不说话,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刺骨般的痛楚,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在身心松懈的空隙里,从他身体里的所有地方终于暴出来。
封弋与李无忧同时动容,他们没想到惠能伤势竟严重至此。
在封弋神识扫描之下,震惊地现惠能浑身湿透的体内蕴藏着无穷能量的鲜血,在他的腑脏间像洪水一般汹涌地奔流着,残余的真气在他断裂的经脉里到处乱窜,向着骨与肉不停地侵伐。
惠能不仅是体内经脉严重受损,而且更恐怖的是连识海里的菩提灵珠红印也出现了蛛网般的龟裂痕迹。
难以想像此战他以一抵五的惨烈。
难以想像他是如何承受住肉体与精神同时严重受伤后的折磨与痛苦。
尤其是最后面对“盘舍归一”的九道一指禅剑,他的识海破损尤其严重,头痛欲裂,意识也有些迷糊、昏沉,却仍能将大悲咒经文念完。
这得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啊!
封弋心念电转,双目闪过一道灵光,傲然道:“大师,小子封弋会些医术门道,助您一臂之力!”说着他在惠能对面盘膝而坐,眼睛凝神注视对方,心神晋入空明通透的虚静境界。
心念动,赋意起。
双眉之间的绿叶灵符从泥丸宫中的识海化形而出,射出一缕楼璀璨的神华,如一丝丝富有生命力的草木根茎,瞬间植入进惠能的识海,进而生长、扩张。
惠能受到木性符术的牵引,菩提灵符亦悬浮而出。
一丝丝如绿色草木根茎的木性神华,快将属于火性的红色菩提珠灵符印包围裹起,随之缓缓渗透。
万物相生,木生起火。
木遇火则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