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弋满脸清爽,内腑也是如遇甘霖,满足地将水壶再次递给李无忧,温柔若水地道:“到你了。”
李无忧眼里闪过奇异的神色,拍手欢叫道:“精彩。先生就是先生,喝口水都和别人都不一样。”说着接过水壶,微微仰头,秀长的粉项天鹅般从衣襟内探出来,形成一个诱惑的弧度,然后小嘴轻轻一吸,壶内之水立即如箭矢一般飙出,形如游龙,调皮般钻入她微张的小嘴里。
水至柔,却柔而有骨。
李无忧喝完之后,还不忘送给封弋一个得意之极的微笑,俏目水汪汪,诱人之极。
封弋强制着波动的心柙,赞叹道:“把水当酒喝,而且还能喝出新高度、新姿态,天下应该无人出你左右。”
李无忧不胜夸奖,俏脸娇羞的泛起丝丝红晕,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奇问道:“先生,你怎么不带酒呢?喝酒比喝水,要有意思多了。”
封弋苦笑道:“我从小没有喝过酒,一滴也没有。”
李无忧大感兴趣,道:“你这个习惯倒是和我师姐扶奚一样。她自小对酒过敏,半杯即醉,因此从不与人碰杯。难道……先生你也是这样子吗?”
听到“扶奚”二字,封弋双目奇光闪动,魂魄像到了别处去,露出驰想的神色。思念蔓延,穿越时空,重温起两人一走过的日子。
她似乎就在天边,就在眼前,就在脑海,就在心田……
她的一言一笑都是那么动人。
和她在一起时天地充满了生机和情趣。
她是否已经从蜀郡转向唐门了呢?
她是否会像自己这样时不时地想念对方呢?
李无忧轻手拍了拍仿若元神出窍的封弋的手臂,黛眉轻蹙,有意无意地露出那颗亮晶晶的虎牙,不悦地道:“先生,先生,你在想什么呢?人家和你说话,你怎么走神了呢?”
封弋猛地回过神来,一脸歉意,陪笑道:“公主,你问的问题过于高深,太烧脑了,我得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回答。”
李无忧知道他在瞎说,偏又拿他没办法,噘起小嘴,不满地道:“那先生你……想出答案了没有?”
封弋坦白道:“呃……酒能养生,也能伤身。我是符印念师,绝对不能让酒麻痹我的神智与意识,因为我需要随时保持着清醒。”
李无忧轻轻点了点头,一番感叹之后,续道:“无忧一般是口渴的时候喝水,高兴或烦恼的时候就喝酒。喝水能解渴,但喝酒却是找醉,一醉承欢喜,一醉解千愁。”
封弋双目射出智慧的光芒,感叹道:“酒虽有味,浓烈香醇,千杯饮下却是初暖后寒;水虽无味,平淡无奇,一杯入腹却是乍寒却暖。”
李无忧露出思考的神色,默然片刻后,轻吁一口气,道:“先生说的有理。无忧自即日起,也和先生一样,不再贪杯,我要戒酒。”
封弋愕然道:“何须学我?小酌怡情啊。”
李无忧抿嘴浅笑,道:“话虽如此,但是哪也得看和谁碰杯啊?自古说的好,酒逢知己饮。在这世上,除先生之外,无忧恐怕再难寻对饮之人。罢了,罢了,只要心里有,茶水也是酒。”
封弋莞尔一笑,与她相处确有如沐春风的醉人感受。
片刻休息之后,两人继续前行,寻找“锯山垭”——蟠龙山的龙颈之处。
再拐一个弯,前面出现一座依山势而建的山庙,好像新建没多久,因为三彩琉璃的瓦片色泽如新,尤以三彩中的孔雀蓝色最为耀眼,在阳光照射下出异彩涟涟的辉灿光景。
庙门之前不见半个人影,只有铺就的成百上千个石阶,伸直垂往山脚,两侧草木如队列迎宾般井然有序,整齐而葱绿,其始点乃是一广阔达数十丈,以白石砌成,围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
白石广场中心赫然供奉着一尊高达二丈许,全由白玉石雕塑而成的神女像,栩栩如生,颇有气魄。
石像基台上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熠熠生辉,格外醒目。
——始祖母华胥。
雷泽印迹成绝响,唯余此处华胥庙。
整个华胥庙万籁俱寂,只有虫鸣鸟叫唧唧之音填满空间,倏地让两人的心绪也宁静下来,感染到出世的氛围。
两人心神向往,正待疾奔过去拜祭之时,忽然只见从华胥庙山门里窜里一道金光佛影,随后鱼贯而出地紧跟着又窜出五道人影,他们一前一后成追逐之势,一息瞬间便缩地成寸,从山庙正门瞬间笔直落至华胥玉石神像的广场。
就在封弋与李无忧远远停住脚步,面面相觑感到惊异的时候,那道金光佛影已然被后来居上的五道人影团团围住。这五人浑成一体,配合他们静如渊岳、莫测高深的站姿,自有一股凛然不可小觑的气势。
封弋皱了皱眉,心里暗忖:“从这几人的身法、站姿来看,随便哪一个都是修行境界极高的禅门强者,尤其是那个被围的和尚道行更高,应该处于比肩孙古道爷爷的圣闲境,可说是已经炼化成半佛之体。”
日照辉映下,只见那个和尚身型粗壮,双眉浓密粗长,脸相庄严,泛着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穿着单薄的黄色僧袍,手拿一串檀木佛珠,全身上下如一朵莲花绽放,透出祥和佛光之气,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得道高僧风范。
最使人一见难忘是他那对深邃难测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测其深浅,又不敢小觑的心。
后来追上并将形成围圈的五道影子,同样也是和尚,他们却身着不一样的灰色僧袍,高大粗壮的体型,悠然自得的神态,确有不可一世的高僧风范。
封弋可从他的厚肩、脖颈、粗大的手掌看出这五人均掌握着的惊人力量。
其中,年纪最长,身形亦高大雄伟,神态却最是闲适自得的中年和尚,先把双目睁得滚圆,神光电射的凝望着对面傲立眼前、意态自若的黄色僧袍和尚,接着把眼睛眯成只剩一线隙缝,就像天上浮云忽然遮去阳光,变化神奇之极,也令目睹此景的封弋、李无忧生出震撼的感觉。
他手挽拂珠,悠然道:“阿弥陀佛!诸法如梦,本来无事,梦境本寂,非今始空,梦作梦受,何损何益,迷之为,情忘即绝。惠能师弟,你盗窃禅宗衣钵,都已经逃了十五年,今日还能跑得了吗?同门一场,望请三思。”
李无忧听到“惠能”二字,思潮起伏,娇躯不由轻颤,难道这个其貌不扬却自带佛光的和尚就是传说中的惠能大师?
封弋明显感应到了她的异动,扭头向她投去询问的眼神。
李无忧很有默契地扭头,迎上封弋的目光,点了点头,低声道:“据小道消息说,惠能大师得到了五祖弘忍大师的衣钵,他才是真正的禅宗六祖。这可是佛门惊天秘闻,先生你可要守口如瓶哟。”
封弋霍然动容,涌出新鲜的感觉。
世事无常,风云变幻。&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