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不暇细想,当下详细地问了一下封弋的切身感受,又查看了一下封弋的识海,只见其泥丸宫里犹如一片绿叶状的灵印,古朴而大气,自成天地,内含源源不断的精神念力,十分强横。
这似乎表示封弋鬼使神差地已经踏上了“符印念师”识海修神之路,而且进展顺利。
孙思邈顿时欣喜不已。
如果封弋借助禹鼎神符之力,成为当世“符印念师”的话,不仅是个天大的惊喜,而且也是命运的大转折。
苦心人,天不负。
如今封弋已与神农鼎结下良好机缘,令其识海结成“灵印”,自此修神之道终于有了重大起色,不仅是突破,而且也是起点。到达这个层次后,想要提升修为,只能靠“悟”了。
想到这里,孙思邈与封弋对视而笑,眼里皆是淡淡的泪光。
默然半晌过后,封弋如同穿上新衣服的小孩子一蹦一跳地离开了润斋,留下一片久违的爽朗笑声,而孙思邈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双目炯炯有神地扫视着眼前群书,让思绪任意纵横……
禹鼎,神器也。
三足定天地,两耳生阴阳,圆鼎纳混沌,演化“道”与“理”。
虽说禹鼎身上浮雕各类图文古符,是大禹当年纪念九州大好河山所刻画出来的远古文明,但为何隐有玄奥的灵觉之力呢?
神农鼎如此神奇,是否其他八鼎也有类似的图文古符,是否同样也有灵觉之力呢?
难道是……
神农鼎为何只是偏偏对封弋的神识产生共鸣,同时又为何无私地帮助他将识海念力凝聚成符印呢?
更加古怪的是封弋的本命符印为何是一片绿叶呢?
难道是……
这些问题令孙思邈头痛,偏又茫然无绪。
封弋更是懒得去想,再次进入耕庐,一时之间将全部心思与所有精力都投注于神农鼎。
……
时光荏苒,只争朝夕。
在孙思邈精心教导之下,封弋一边继续修行“存神炼气铭”,一边借助神农鼎的神秘之力,不断吸取小至药王谷、大至熊耳山万千植物的精灵之气,日益强化识海内的那枚绿叶灵印。
年满十岁的封弋,虽然操控的元气只有草木精灵之气,虽然这枚灵印刚刚新生,它的力量还很弱小才,但阻挡不了他努力地想在十三岁年纪成为初级符印念师的步伐。
在此过程中,天赋异禀的封弋获得了去“耕庐”观摩孙思邈炼制丹药的机会,进而学会了如何使用三昧真火的窍门,但至于如何和识海里的绿叶灵印去感应与驱动“火”字符、“水”字符之良法,他仍是望而生叹,不得其门。
于是,封弋内心之中忽然非常渴望在有生之年能够有机缘再遇到其他的禹鼎,让他领悟天地之奥秘,捕捉九州之神韵。
数月后,夜色深沉。
无星、无月亦无风,大地无聊的似已入睡。
药王谷里一盏黄晕的灯光,在整个黑夜里犹如明珠,照亮着润斋的每个角落。
封弋挑灯读书,没有任何睡意,脸上甚至有些兴奋。
身体微微前倾,看着案桌上《云篆符经》书内奇形怪状、玄而又玄的各种符画、咒印,反复参研、探寻着它们的蜿蜒起伏的线条,呼吸轻缓,生怕惊动了符篆里面隐藏的各种神秘力量。
封弋如今已经凝聚生成了绿叶状的本命符印,这只是成为符印念师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找出驱动灵印,虚空画符的法门。
《云篆符经》由茅山宗上下十二代宗师传承汇集而成,是孙思邈推荐给封弋借鉴参考的一本符道修习之书。
道门修行之术分为丹鼎派、符箓派,功法各已,而茅山宗就属于符箓派。
相传,齐梁隐士陶弘景辞官归隐于茅山,主修《上清大洞真经》,兼修《灵宝经》、《三皇经》,后经传世弟子苦心经营,遂创立了集“儒、佛、道”三家之精髓的道教茅山派,被后世称之为茅山宗祖师。自此,人才辈出,影响日渐扩大,唐初益盛,声誉几乎与蜀山道宗并驾齐驱。
茅山宗聚千古仙道之精粹,凝稀世秘术之古蕴,主要修行“符咒”法术,将精神念力依托在带有符力的外物之上,如黄纸、桃木、幡旗等,作为是修行者与天界对话的媒介和渠道,以此沟通天地诸法万象。
茅山宗的符咒秘术需要“画符、念咒、手印、罡斗”共同配合,方可产生强大的法术,而且大多是攻击性的,主要有二,分别是:三清剑术、符箓咒术。其中,符箓咒术又分捉鬼驱尸、祛邪治病两种。
若论天下道门最为霸道凌厉的符咒秘术,茅山宗当称第一。
千年以来,大浪淘沙,修行界出现了诸多符印,如自然之符、遁甲手印等等,这些都是先辈们感悟天地自然,有所得后“摹刻”下来的宝贵东西,是前贤智慧的结晶,有部分流传下来,有部分传承下来,便被茅山宗的后世门人统一收集归纳于《云篆符经》。
封弋闭目默然沉思,想起从远古到如今,那些极幸运或任运气而进入符道的人,他们日月不断地努力与尝试,通过不同方法、不同途径,想把天地江山画尽,想把文字符号写尽,为的就是给后辈们找到一条有迹可循的现成之路。
但是,自己识海内的“绿叶灵印”,似乎并没有与书中的这些符文产生任何的波动与感应。
这是为什么呢?
“同样的药方,并不是完全适用于同一症状的病人。同理,符文是死的,而念师却是活的。修行也是如此,不要拘泥于表面形式,只有忘其形,方可取其意。”
在旁翻阅医书的孙思邈见到封弋皱眉,知道他遇到了难题,便轻语点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