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尽青山。
天色光亮渐渐昏暗,让人感到一丝时间消逝和从不肯为任何人放缓步伐的无情意味。
沉沉夜幕下,蒙蒙江面上,白芒冰剑如万千星点激射过来,破空尖啸。
一直凝立不动的封弋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连忙收心内守,乃遵神行。全身袍服随风飘拂,披风向上卷起,猎猎作响,白飞扬下,他双脚轻点竹排,竟缓缓离地升起,就像是站在个升离江面的无形座子上一般。
白芒冰剑在短短一段距离里不断变化。
九尺!
封弋在半空中行云流水般地挥动双手,随着指尖画出几根纵横交错的线条,一股强大的无形符力随风而生。
天地一时之间,山风卷天而起,江水气流激汤。
青山之中的无数绿叶瞬间脱枝而,成群结队地从四面八方往果弋身周迅集结凝聚,周遭的空间也随之急压缩,只见无数绿叶像蝌蚪一般越来越多,最后化成一圈形如金钟的绿叶符罩,密不透风地护住了封弋全身。
霎时,“啪、啪、啪……”无数覆雨般的冰剑忽轻忽重,变化无方地撞击在绿叶符气罩上,寒劲狂旋,响声不绝如缕。
一剑梅这一剑名叫“飞鸿印雪”,攻击力强大无比,激射在绿叶符罩外壁上,令符罩为之震颤荡漾,但封弋的绿叶符罩也是出神入化,是以冰剑终究无法攻破。
不过,在一剑梅来势汹汹的万道冰剑轮番撞击下,封弋由符印念力凝聚的绿叶符罩还是受到了严重冲击。
一剑梅手中傲雪寒剑透出一股凌厉无匹的森寒杀气,一直遥遥制着他,使他不敢轻举妄动,不容半点分神,同时还要凝聚起全身力量来,准备应付一剑梅步步紧逼的新一轮攻击。
高手相拼,一旦落在下风,便极难平反,自二人对决以来,封弋便一直陷于这种劣势里。他刚才秒杀了四位洞幽境刺客,虽说胜在对方的冒进试探,却也消耗了他不少精神念力。
此刻,面对一剑梅如满弓之箭的强悍剑意,封弋应付的很吃力,且无以为继,苦不堪言。
封弋脸色苍白如纸,神情凝重无比,因为他感觉到自己不仅已被对方的剑气紧紧钳制住,而且更要命的是此刻护身符罩已经开始扭曲变形。
这已是他的最后一道护命屏障!
封弋心中已响起警号,明白如果苦战无功,留给自己的将是最后致命一击。
只恨明知如此,仍没法改变事实。
隔空对决的二人距离,不过二十丈,一剑梅心灵晋入万里晴空境界,已在蓄积下一道剑意!他以绝世剑法,才营造出此种有利形势,岂肯白白放过?
“真痛快,再接我一剑!”一剑梅倏地精神大振,大喝一声,在江面上如蜻蜓点水,以飘忽莫测的身法向上斜冲疾飞。
手中傲雪寒剑在颤动震鸣中一剑剌出,化万千剑影于一道白芒气劲,有若乳燕翔空,依循着玄妙无伦的轨迹,往封弋的绿叶符罩射去。
身在兰草渡口的扶奚,娇躯轻颤,右手紧紧握住流影剑柄,脸上现出一丝苦涩无奈的表情,双目忧郁之色更趋沉重。
她知道封弋处境非常不妙,正在苦苦死撑,眼下情势十分凶险,动辄有落败身亡之虞,奈何已身气海死寂,无法催动元气运转真元,是以欲援无从。
白光虎见状,也显出急躁担忧之色,倏地虎目凶光大现,朝着一剑梅的方向怒吼一声,虎吼声波在空中与天地元气所融合,化作一束如有实质、有无可抗御之威的劲气,生生刺破幽寂的空间和湿冷的寒气,气贯长虹地直捣一剑梅背心。
一剑梅感应到危险即至,纯凭感觉,他晓得若给击实,即使他有真气护体,也难免会受到重创。
他不容细想,当机立断抽剑回斩,却出奇地没有出任何破风之音,只见一道鸟翔鱼落般的剑气立时抵挡住白光虎那强大无匹的声波气劲。
与此同时,借阻挡余力,其身形闪移迅拉近与封弋的距离,至一丈处,出人意料地伸出左手食指,灌注无穷真气,毫不犹豫地一指戳中果弋的念气符罩。
回剑斩破声波功,出指戳中绿叶符罩,身形闪移与度的配合,以及时间、方位判断的准确,都是浑若天成,堪称完美。
封弋见对方虽只一指戳来,但手法招式却精妙至无可复加的地步,不仅能牢牢吸引着他的神识,而且更骇人的是对方这羚羊挂角的一指剑气,竟然能够侵入自己的识海,一时之间使他宛若置身狂风骇浪,万顷凶涛之中。
若非心志坚毅,此刻便会放弃抵抗,又或全力逃生。但封弋却晓得两个选择均是万万不行,唯有振作精神,拼力压制着对方的指间真气。
眼见已方心神几乎要完全被对方遥制住,正渐渐虚弱消散,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无奈之下,封弋索性闭上双眼,勉力收敛心神,抱一守中,神与意合,意与神守,让自己刹那间嵌进大自然的天心里,源源不断地吸取天地元气,力求与自己融合为一,无分彼我。
悬浮在封弋眉心之间的那枚绿叶灵印的瑞彩霍然增强几倍,瞬间绿的亮。
精神念力,虽然无形,却依然有感。
一剑梅指间感应果弋的念意增强、符力再盛,心叫“小子蛮横!”,倏地一声长啸,眼神变得冷酷严峻,气势阴森冷厉,指间的真气随即更加高运转着,蓄至顶峰,狂暴的气劲透着无穷的雪寒剑意,一波高过一波地朝封弋袭来,越来越多,越来越烈,暗计封弋不死亦必重伤。
“砰!”
绿色符罩瞬间炸开,劲气四处激荡扩散。
江野摇晃,浪花四溅。
一剑梅闷哼一声,手指折断,五脏六腑亦如给万斤重槌轰了一下,不仅体内气血翻腾,而且狂劲自胸口闪电般传往每一道主脉和支脉,终忍不住次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也仰天飞跌,就像狂风卷起了一片树叶,最后“啪”的一声落在江面上。
封弋亦不好受,脸上苍白如纸,身子也被震的倒飞开去,在十丈远处才落至那残破的半边竹排之上。更加要命的是,他念力消耗过度已至枯竭,兼之气劲伤到经脉,脑脉巨荡之下嗡嗡作响,耳朵、嘴角、鼻子尽是血污,全身似是失去了知觉,立感虚飘无力。
“封弋,你怎么样了?”扶奚两眼微红,泪珠凝满双眸,在岸边焦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