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自然吃得出这梨汤是红药的手艺,他头也不抬,说:“她少骂两句什么都有了。”
从君立刻坐直了身子,微微僵硬,将军饶有趣味地看向他,颇觉小公子天真,这军中有什么能逃得了他的耳朵,红药气时骂他都不背人,还指望他不知道吗?
小公子挑着眼帘怯生生地望着他,迟疑地问:“那将军……”
“女流之辈逞逞口上之快,你当本将有多闲。”
这话叫红药知道了,又狠狠地呸了一口,刚被给了个小下马威,到底把嘴边的骂人话咽下去了,仍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从君不解,问:“将军为何……”
“纵容我?”红药说,“他搭理我做什么?我又不陪他睡觉。”
红药抬眼看他:“他是主子,说的话你不能不想,又都不能细想,谁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你服侍好了,便就是句戏言,服侍不好,什么意思都可能有。可说白了,他犯不着来整治我。”
展戎那人,谁能猜到他的心思?说不定还在反月饼那个事儿呢,正处监军归来之际,从君这时候要是不得安分,那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红药点到为止,一句也不想多劝。
作者的话:伴君如伴虎并不是专指侍奉君王,是指大人物喜怒无常,比你权势高很多,不受任何事物制约。
我太难了,我比监军还难,要在将军眼皮底下找一个机会能让他俩干上,还得情节合理,这不是他俩在偷情,是我在偷情!
红药:出于理智我得劝你两句,出于情感我希望你们赶紧搞到一起。
第42章克制
奉江一行人远远地就看见了瀚城大敞四开的城门,两队士兵列队在两侧,并不见展戎的身影,奉江并不感到意外,展戎的脾性,他没指望他会出城迎接。
摆出了这么个架势来,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一行人马开进城中,展连豪在城楼下等待,道:“监军辛苦了,早为监军与几位备好了房间与浴汤,将军正在军府中等候,就等监军稍作休整。”
奉江应了声,自有负责勤务的士兵来带他们去歇息。
奉江的屋子在府院的侧厢,正是展戎搬至正宅前临时居住的那间,按照房屋制式来说,监军住在这里正是合规矩的,可联想到其他事情,自有些嘲讽的意味在。
奉江不知此事,走进房中之后勤务兵问他,可需女子服侍沐浴更衣,奉江摆了摆手,命他下去了。
奉江的目光在屋中环视,打量了一下房间布局,他目光落在外室的小床上,不知为何,总觉得小公子在这里住过。
奉江眉头微皱,揉了揉眉心,勤务兵敲门进来,送上了浆洗干净的里衣和一套玄色外衫,都是常制的军衣服侍,可直接穿在铠甲里,看样子,是从库中拿出来的新的,另有两个小兵拎着两桶热水,供奉江沐浴时添水。
奉江专心致志地在解手臂上的绑带,士兵将东西放下,默默退下。
他出去一月有余,几乎没洗过一次安稳的澡,大多时候都只是拿木桶用冷水冲一冲尘灰,营中生活和城中当真不同,这一遭经历,让奉江对行军打仗有许多新的领悟。
奉江脱光了衣服,他肤色较之前黑了许多,身上满是流畅饱满的腱子肉,宽肩窄背,身姿分外矫健。他迈进热水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涌上股寂寞来。
一别月余,不知那小公子如何了。初见那夜时他以为从君沦落在军营里,打了军棍之后才知道他是将军的专属……难怪,想也知道小公子会有些权宜之计,不足为奇。
既是如此……又为何对自己应召前来?
不知那事过后,小公子在将军面前又当如何自处,这一段日子,将军可有苛待他吗?
浴桶中水汽氤氲,奉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片刻后,又有士兵来敲了敲门,说:“监军,末将来送文书。”
奉江应了一声,他从浴桶中站起来,简单擦了擦身子,开始穿戴,那士官朝里屋的屏风远远地行了个礼,向后退了两步,又道:“将军还在军府中等候监军。”
“知道了。”奉江淡淡道,那士官退下,合上了门。
奉江走过去拿起那张文书,是开粮仓的一张清单,上已盖了将军印。
此前监军是虚职,将军印和监军印都由展戎掌管,如今到任了新的监军,监军印在展戎把大印盖在随行官的印折上时,就授予了奉江。兵权自此一分为二,展戎行事,颇受掣肘。
清单上牛羊瓜果若干,数量不小,题头乃是“嘉和三年九月十八日监军洗尘宴启仓”,落款为镇西军第三营,附有将军大印,下有一处留空,是监军印的位置。
监军印还在行囊中,奉江取出大印,在印泥中压了一下,盖在将军印下面。他将这张文书收在腰间,稍后文书会来接手,火军要拿着这个,才能从司仓处领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