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先帝留下的圣旨,左老王妃还担心那几个给萧丰益送过遗诏之人。
多方调查后,她发现其中一人正是桂王府上长史。
这长史定是知道遗诏内容的,她万万留不得,于是命人扮作马匪,找到了已经隐世的桂王长史一家,一夜间将他的家人全部杀光!
如此她还是不安心,又接连寻到了桂王的爱妾和他的几位旧友,不管那圣旨他们是否瞧过内容,她都不会放过!
后来裴文硕来到她的身边,听闻那吴老神医也为桂王医过病,她便夜不能寐,最后把马匪调给裴文硕,让他灭了吴家。
杀的人越多,她心里越是惶惶,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重用裴文硕,儿子们对她都有意见,总要找一个听话又可靠的人在身边!
裴文硕也得力,得到了墨归的信任,还在墨归调查的卷宗中,发现了大皇子还在世的线索。
她让裴文硕将那些线索统统毁掉,然后又派人顺着线索继续追查。
之后查到萧丰益竟还生下了几个孩子,她更是焦虑难安,命裴文硕找人扮成桂王余孽,刺杀冀州流入京都的所有孩童。
可惜人算还是不如天算,她想尽办法阻拦,最后那几个孩子依旧回到了皇城!
想起这些事,左老王妃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
“你说老身没有功劳?若不是我,官家怎会坐上这皇位!那么多人拼杀啊,最后只有他留了下来,没有人能争到的皇位,我却为他争到了,你怎能说我是罪人?”
“我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可我得到了什么?一个令人耻笑的封号,连这慈明宫住得都名不正言不顺,我得到的,完全配不上我的付出!”
“这十几年来,我没有一日能好好入眠,每天都被头痛折磨,我不明白老身到底做错了什么!”
“都是因为你哥哥,都是拜萧丰益所赐,小小年纪如此心机,竟背着你父皇巴结先帝,不然先帝怎会越过你父皇,将皇位传给他!”
“该死,你们都该死!我不会让你将圣旨公之于众,你会毁了你父皇,到时候天下人都会唾弃他这皇位是偷来的,你也不会好过!”
听着左老王妃将拐杖敲得咚咚响,沐云书眼底猩红。
“所以,你以为皇兄他为何不回京?他明明手上有先帝遗诏,为何还要东躲西藏?”
答案那么明显,可左老王妃却不愿意去想!
皇兄他宁愿被父皇怀疑,被天下人唾弃,被所有人说成要弑父谋位的卑鄙小人,却没有站出来解释过一句!
只因为,他不想让父亲担上窃取皇位的罪名!
“皇兄若为自己洗脱罪名,父皇的皇位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他尊敬父皇,爱重父皇,不忍他背负这些!所以这些痛苦,只能由他来承受!”
“你若不费心去加害大皇兄,他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京城!只会用尽办法隐藏自己的踪迹!”
沐云书说到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还有你除掉的那些人,如果他们真的想将实情说出来,还会等到你去寻他们的那一天么?皇兄其实早就找过他们,提醒他们快些离开,可他们没有人走,一是要为桂王尽忠,其次,便是知道若他们走了,你不会善罢,只会为掩盖真相去杀更多的人!他们觉得父皇是个好皇帝,也许让真相长眠,才会换得大奉百年太平,他们……是想用自己的死平息这件事,换大奉太平!而手上沾满鲜血的你,又为大奉做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世上哪有那么蠢的人!”
“蠢?你管这些保山河平安之人叫蠢?你管爱国和牺牲叫蠢?我忘了,夏虫不可以冰语!”
沐云书没有再哭,人在痛到极致之时,是哭不出来的。
“我知道你召我先来的目的,无非是再次除掉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你根本不会管此时的大奉是个什么处境,也不会管父皇他肩上有多少担子,你只会用尽手段,让你自己如意!”
“你给我闭嘴,给我闭嘴!”
左老王妃身体忍不住的向后靠去,好像沐云书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不会承认沐云书说的每一个字,但就是会因那些话感到愤怒痛苦。
什么太平不太平,她只知道,她是将儿子推向皇位之人!官家得感激她,得敬重她,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孔嬷嬷,你还在等什么,老身是官家生母,沐云书敢对老身出言不逊,辱骂老身,来人,来人把她给老身处死!”
抄起桌案上放着的茶杯,左老王妃狠狠朝地上砸去。
这是她与裴文硕约定好的,只要她摔碎茶杯,外头的侍卫就会以抓捕刺客为由,冲进殿门,直接杀掉殿内的沐云书!
杯子落地的那一刻,殿门果然被人一脚踹开,很快就有一个身着玄甲的男子朝沐云书冲了过去。
那男子步伐迅猛,如疾风一般。
闪着寒光的剑对着沐云书的胸口飞快扫去,被那样凌厉的剑刺中要害,根本没法活命。
殿内就响起“噗呲”一声,那是利刃刺进血肉的声音。
鲜血四溅,吓得左老王妃本能地闭上了眼,还不待她松口气,就觉一股寒意直朝她逼来。
她狼狈地向后仰去,也是这个角度,终于让她看清了来人。
那耀眼的阳光下,是一张冷酷到极点的脸,长眉下的眸子如他手中利刃一样,闪烁着冰冷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
他握着利刃的关节泛白,手臂上的肌肉紧绷,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出致命的一击。
虽同样穿着玄甲,却不是裴文硕,而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墨知许!
而他刚刚伤的人并不是沐云书,而是孔嬷嬷。
孔嬷嬷的右肩被墨归刺穿,跪在地上不住哀嚎,看着鲜血将白虎毛皮做的毯子染得血红,左老王妃恐惧地道:
“你,你竟胆敢用剑尖指着我,墨知许,你要造反么?”
左老王妃既惊恐又愤怒,可让她更为震惊的还在后面,因为殿门处又有人踏了进来。
看到走在前面的那抹朱红,她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