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和枢密使连忙应和,连朝会都还没有结束,贺疏舟就让他们离开了。
又看向医学监的监正曲庆:“如今大巍还有多少抗生素,可救多少人?”
曲庆站了出来:“回陛下,大巍的抗生素产量有限,各州府都没有存货,唯有京中医学监中有一万份的存货。医学监的一百多医者愿意带着这一万份的抗生素,还有医学监的不少药材前往蜀州,支援灾区百姓。”
如今蜀州富宝县十分紧急,贺疏舟自然希望医学监的名医们都去支援富宝县,也就没有反对,只得说一句,“灾区此时尚有余震,曲爱卿及医学监的医者万事小心。”
贺疏舟想了又想,又看向站在前列的安宁王陆兰锖:“如今通往蜀州的栈道已毁,荆州和凉州前往蜀州都非常困难,而蜀州前往富宝县的路怕是也困难重重,而蜀州的知州罗蕴和虽然办事妥当,但朕怕他顶不住事,压不住如今突逢大灾的蜀州,朕要派一个百姓们更信任的人前往蜀州主持大局,同时将医学监的这些名医安全地护送到蜀州,这个人选……”
贺疏舟揉了揉眉头,却没有将话说完,如今蜀州怕是余震不断,虽然他作为大巍的君主,应该将所有人的生命都看作同等重要,但作为他的爱人,陆兰锖还是不同的,这时候,他犹豫了。
陆兰锖却知道了他的陛下刚刚想要说什么,他从小从父亲那里所受的教育,就是要将大巍百姓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就算如今有了天下最尊贵的爱人,又怎么会退缩呢?他与陛下都是同一种人,蜀州无数百姓的性命同样重要,而他能救更多的人。有了陛下的犹豫,证明他对陛下来说与其他人不同,陛下有了不舍得,便也足够了。
“陛下,臣请命带着京城的一万新式禁军护送太医监的名医千万蜀州,并主持救灾和安抚当地百姓。”
贺疏舟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仿佛多看一眼,就要阻止眼前人的离开。
而陆兰锖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陛下,转过身去,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而大臣们面面相觑,这安宁王与陛下成婚之后,这身上的重任和凶险真是一分都没有少啊,大臣们看着他们这位陛下,神仙就是这般吗?他究竟是没有一点私心,还是将私心深深压抑到了内心深处,连心声都不能泄露一分。
陆兰锖带着一万新式禁军,还有京城医学监的一百多名医,还有京城报名支援蜀州的一百多医者,前往蜀州。
而此时的蜀州知州罗蕴和,早在接到陛下的命令之前,就将蜀州府的一万五府兵派往富宝县,而蜀州与富宝县连接的路已经被地动所造成的山体塌方所毁,所以这一万五府兵的任务,就是用铁锹等工具,还有火药的辅助,一点点将富宝县的通往外界的求生之路给挖开。
而这些府兵从早上到夜晚,一刻也不得停歇,用手中的工具不停地挖掘着,甚至有的人工具也挖烂了,也不休息徒手来挖,直到手上血肉模糊,被同伴们强制休息,才靠着山边铺着一个毯子随意地睡着了,而睡不了多久,这些府兵又会接替还在挖掘的同伴,接着挖着。
这几日,富宝县附近一直有中型余震生,余震生之时,山间掉落的碎石乃至塌方夺走了十几个府兵的性命,可这些生在眼前的悲剧,非但没有吓到这些府兵,反而激了这些府兵的干劲,仅仅是余震就有如此威力,那么在深山之处的富宝县此时又在经历着什么?想到这里,府兵们努力抬起酸软的手,再次将铁锹挥向堵住道路的山石。
过了几日,蜀州府通往富宝县的唯一一条道路被挖通了,这是一万多人仅靠人力和信念所创造出一个奇迹。
在这条生命之路被成功连接的时候,蜀州知州终于看到了位于深山之中的富宝县,此时的富宝县已经看不出是一个有着两万多人的县城了,城墙倒塌,县城中几乎所有的房屋,无论是青砖瓦房,还有土屋茅房都倒塌了。
此时还是正月,正是富宝县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街边路上随意躺着无数无家可归的百姓,而还有不少人因为被房屋砖瓦砸伤,所幸处在深山之内的富宝县还没有山外开始普及的水泥钢筋几层楼,几乎都是一层平房,就算是二层小楼,也大多是以木材为主要结构。
虽然这些房屋不够稳固,倒塌得多,但被房屋倒塌压住的人很快就被他们的亲人和邻居给救了出来,少有被压迫多日的。
而富宝县大震之时是白日,富宝县及其周边五十里的百姓大多以种田为生,当时正值春耕,百姓们大多在田里,甚少被倒塌的房屋所压,可不幸就不幸在当时正值春耕,富宝县多是山地,震中的山可比平地危险地多。
知州罗蕴和听说有山地震时突然生地裂,许多人掉入地裂之中,而很快地裂又合上,这些人都消失了,根本就找不到,而还有一个被两座山包围的村子,被倒塌的两座山直接掩埋了,而这个村子的人自然也都被掩埋了。而无数当时在山地中种土豆和玉米的百姓,也在这场大震中莫名消失了。
听到这里,数日未睡的蜀州知州罗蕴和,听着身边富宝县受伤百姓的哀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而此时的蜀州富宝县,虽然有了蜀州库房里的粮食,可缺少保暖之物,缺少医者,缺少药材,而因为蜀州知州因为急怒攻心,此时也病倒了,此时的蜀州富宝县也缺少了主持大局和安抚民心之人。
而蜀州受了地动之灾的地方,不止富宝县以及周围五十里,甚至周围两百里内乃至远在两百里外的蜀州府,都有不少房屋倒塌,百姓伤亡,这些地方也急需赈灾粮食和医者药材。
可蜀州与外界的两条路,也因为这场大地动而损毁,外界的粮食和药材怕是几个月之内也运不过来了。
想到这里,蜀州知州又吐了一口血,可他身上有着重重的担子,蜀州知州还是不顾身边人的阻拦,站了起来,可往往撑了一日,又会再晕上两日,蜀州富宝县的百姓看着三品的知州大人如此这般,也是感动不已。
可罗知州看着无数被房屋甚至树木山石砸中而受伤高烧不退的百姓,还有只撑得了半个月的粮食,半个多月,头就白了一半,掉了不少,而脸色也因为重病而苍白,身体也迅消瘦下来。
而蜀州的名医诊了诊知州的脉,知道他若是不赶紧休息,怕是要折寿几十年,可看着坚定的知州大人,和无数听着知州命令而救灾的府兵医者,名医也不好将劝告的话给说出口。
直到蜀州府传来飞鸽传书,安宁王带着一万禁军还有几百万斤粮食,还有几百医者此时已经接连到达蜀州府,不日就将到达富宝县。
罗知州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可多日紧皱的眉眼却放松了下来。
可他没来得及细想,如今蜀州与荆州和凉州的两条栈道已毁,这一万多人是如何到的蜀州。
这一万多人,先是骑马日夜兼行,十日就到达荆州与蜀州的交界处,
这一万新式禁军,格外受了不少训练,其中就有攀爬一项,蜀州与荆州不是所有的栈道都被毁,这些禁军的先行部队,背着木板和圆木,扒在陡峭的山崖之上,接替着将木板和圆木插在栈道所留下的坑洞里,再用碎石和木头加固,就这样,一步步地,交替着修好了被损毁的那段栈道,将荆州通往蜀州的栈道给连通了。
京城来的两百多医者在先行军的护送甚至背负下顺利通过了荆州和蜀州最惊险的栈道,之后,就是不算平坦但跟栈道比起来好上无数倍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