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织云出门往顶上一瞧,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雪沫子糊了一脸。
阿烟见状不好,连忙指着瞿星桥推脱:“都是他干的!我没动手!”
谢神筠从屋里出来,踩碎了满地残雪:“今年雪重,屋顶也该修一修了。”
阿烟当即利落地答应一声,从怀中摸出她的珠玉算盘,劈里啪啦一顿拨弄:“捡瓦的钱,请泥水匠的钱……估摸要十二两三钱银子,娘子,走园中的私账吗?”
“嗯。”
“最近开支有点大啊。”阿烟小声嘀咕了一句。
谢神筠装作没听见,回屋去了。
阿烟跟在她身后进去,也看见了谢神筠刚写好的帖子。她憋了两天,很有些话要说,指着帖上定下的时间,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娘子竟然把日子定在了初五,初五迎财神,哪有初五请客吃席的,这不是把银子往外送吗?”
阿烟想了想从沈霜野回京之后自家娘子花在他身上的银子,不由心痛。
每一笔都不是小钱,沈霜野截掉的那批货是谢神筠自己掏银子补上的,后续沈霜野严查北境走私,这一年来她们在北境的商路也不顺,秦和露至今还在燕州没有回来;
还有前头在驿站里让给沈霜野住的那间房,里面大部分东西都被烧得面目全非。回京之后谢神筠还给定远侯府上送了礼,后面的孤山寺如果不是沈霜野也不会塌,重建也要钱,除夕夜他居然还好意思收娘子的彩头,阿烟越想越气。
谢神筠听了这话,搁下笔,道:“定远侯那边回的日子,不好改。”
她敲了敲阿烟的脑袋,担心她心性未定之时就误入了求神拜佛的歧途,冠冕堂皇道,“迎财神只是风俗,不可笃信。”
杜织云拿着请帖没动,末了也皱着眉说:“孤山寺塌了,今年也没能去上香,这倒不是个好兆头。”
“我没说错吧,孤山寺塌也和他有关系,”阿烟信誓旦旦地说,“我看定远侯就是命中带煞,破军上身,沾上他就得破财。”
谢神筠想起来什么,竟然笑了笑:“这你倒是说错了,定远侯的八字分明是紫微星入宫,天魁星占首,逢凶便有贵人相助,富贵至极。就是——”
她不知想到了何处,却没继续说下去。
“我看是敛别人的财,富自己的贵吧。”
阿烟撇撇嘴,没等她又伸手就捂着脑袋跑了。
——
沈霜野不知道梁园里为着请他吃饭已经把他打成了破财童子。他才回府中,管事又到了近前,手中捧了张名帖,寥寥几笔勾出远山清川,意态悠远。
“侯爷,”管事有几分紧张,“是瑶华郡主的名帖。”
沈霜野接过来,认出了谢神筠的笔迹。
请帖是谢神筠亲自写的,邀他两日后拾芳楼赴宴。
况春泉凑上来看:“鸿门宴呐。”
“是财神爷上门了。”
沈霜野没让他多看,收了帖子,掀帘走了。
——
两日后雪满长安,谢神筠在拾芳楼设宴,请沈霜野赴席。
元月里灯市如昼,如星河倒悬。
拾芳楼揽星逐月,坐在楼上能将千灯挂高楼,琉璃照夜宴的盛景尽收眼底。
沈霜野上到楼上雅间,下人推门请他进去,水晶帘后设席,谢神筠一早便到了。
沈霜野拨开水晶珠,在那迸溅的珠光玉碎声中道:“对不住,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