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救她出来她虽然感激,但也还记得苏樱仿佛是有些?忌惮裴羁,不然这次几乎走投无路,怎么到最后?也不肯找裴羁?若论这些?年?里对苏樱全?心全?意,唯有窦晏平,只要?能见到窦晏平,只要?把这些?原委艰难向他说明白,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苏樱。
裴道纯思忖着:“好,我去?跟三郎商议商议。”
这些?天裴羁早出晚归,常常见不着人影,得趁他今夜在家,快些?定下主意。
书房。
给窦晏平的信放在手边,裴羁提笔蘸墨,模仿苏樱的字迹,写下第一个字。
苏,跟着是樱。苏樱。眼前蓦地浮现出苏樱昏暗中握在手心的脸,红的唇,水的眼,裴羁神思有片刻飘忽。
苏樱,苏樱,人如其名。世家女的名字少有取得这般随意的,虽则苏家并非什?么拿得出手的世家,但崔瑾出身足够高,才?学足够好,何至于给女儿取这般随意的名字。
不过樱,盛放之际确是极美,半天烟霞,花落如雨。也就无怪乎窦晏平在驿路上看见晚樱,都要?想着千里迢迢寄给她。
他们还真是,郎情妾意。她从?来都是算计着一切,却?为了给窦晏平写这封绝交信,眼泪掉得那样?急。
压下心里的浮躁,慢慢写下第三个、第四个字。乍一看两人的笔迹极是相似,不过她的笔致软些?,他要?收着气力才?能行。她仿佛哪儿哪儿都软,唇,舌,脸,软而润,带着说不出的甜香滋味。
心头?蓦地一荡,想起那时她紧紧贴在他身上,亦是无有一处不软。
“郎君,”侍卫在门外提醒,“阿郎朝这边来了。”
裴羁收好书信,起身。
余光瞥见架上的衣袍,后?领上沾着一点红,是她的口?脂吧。樱桃的红色,幽淡的香气,让人一看就想起她的唇,同样?旖旎的色与香。
两人那般亲密,的确有可能沾染她的脂粉,只是这个位置,却?有些?耐人寻味。她并不曾吻过那里,若说是从?背后?抱他的时候沾上的,她的身量刚刚到他下巴处,也不足以?把口?脂蹭到后?领上。
除非,她是故意留下的。
“三郎。”裴道纯过来了,在门外唤。
裴羁拉开门,裴道纯从?袖中递过王濯的庚帖:“钦天监合过八字了,大吉。”
裴羁知道,他是想让他看一看,只不过看与不看都没有什?么要?紧,娶妻,其实算得一件公事,一切照着程式来办就好,不需他额外费神:“父亲收着就好。”
裴道纯也只得收起来,讪讪地又道:“苏樱还是没有消息吗?她一个弱女子,这么多天了,实在让人担忧。”
她看起来的确是弱女子,但弱女子能有她那般心机手段,有她那般随便向男人投怀送抱的舍得,又何须别人替她担忧。裴羁道:“无有。”
裴道纯长叹一声:“当初就不该去?卢家。”
他是在想崔瑾。裴羁脸色一沉。
裴道纯也立刻反应过来说错了话,急急弥补:“叶儿是要?送去?魏州吗?方才?她说想去?剑南。”
去?剑南找窦晏平,替她出头?吗?她倒是有个忠心耿耿的好侍女。裴羁看他一眼:“不行,放她出来用的是魏博的路子,只能去?魏州。”
裴道纯也不敢再?纠缠:“那就罢了。”
眼看他似是不准备再?说的样?子,忍不住最后?叮嘱一句:“苏樱的事你再?多留心留心,她一个弱女子,能帮的话你尽量帮她一把。”
帮?她需要?谁帮?若不是那夜他拦得及时,她早跑了。裴羁沉默着,点了点头?。
别院。
梦里也是裴羁,放大的,不断迫近的脸,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他开始吻她,她挣脱不出,陌生怪异的,突然搅进来的舌。苏樱猛然惊醒。
心跳快到极点,一阵怕一阵厌恶,外面起风了,灯笼的影子在窗纱上乱晃,两个服侍的婢女睡在床边榻上,值夜的侍卫似是在走动,低低的脚步声,廊下两个,后?窗一个,暗处她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个。
裴羁,连梦里都摆脱不了的魇魔,到处都是他的耳目,将她死死困住。
苏樱慢慢吐着气,不敢再?睡,闭着眼睛回忆白日里的情形。
他近来,突然变得喜怒无常,怪异得很。一句话,一滴泪,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似乎都能激怒他,他从?前涵养极好,否则君子的名头?也不会传得那么响亮,可她如今处处小心,却?总还是惹恼他。
是因为什?么,能让人突然性情大变?
仿佛有什?么在脑中闪过,只是抓不住,苏樱苦苦思索着。
书房。
裴羁待字迹模仿得相似了,换一张纸,提笔一挥而就:“苏樱敬奉窦君座前:当日别后?,家中为我议定亲事,我已于近日离京,此生当无相见之日,玉簪随信奉还。”
虽然她那封信看起来没什?么破绽,但他直觉她不会这么乖乖听话,那就不如再?写一封,替下真迹。
写好了晾干墨,待要?封装,蓦地一阵厌倦,拿起来一撕两半。
这般行径,从?来不是他所?为,为着这个凉薄狡猾的女子,他竟要?亲自动笔,做一封假信。连自己都觉得不齿。
“来人,”唤过侍卫,从?袖中取出窦晏平的玉簪,“用驿路寄去?给窦晏平,署名苏樱。”
退回簪子,窦晏平自然明白。他方才?简直走火入魔,竟想用那么低劣的手段。
苏樱。哪怕再?多警惕,不知不觉间,他还是被她扰乱至此,失了分寸。
“郎君,”张用双手接过簪子,回禀道,“卢元礼去?御史台了。”
还想着找她吧。手都断了,还念念不忘,简直不知死活。裴羁冷冷道:“盯紧了。”
御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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