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扛着一架天文望远镜,轻轻松松,面不改色的英气少女(王贞仪),所到之处,众人都满脸敬畏地看着她,显然吃够了来自王老师的理科毒打。
而且……
每个人看起来都跟他很熟的样子,都要走过来拍他几下,让于谦*根本无处闪躲。
他深深地郁闷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身后的学生们即将出发春游……划掉,即将去大明位面上课,都在欢呼雀跃,吵吵闹闹。
张煌言比一群人加起来还吵,一路拉着于谦*的手喋喋不休,仿佛有一百只鸭子叠加在一起嘎嘎乱叫。
于谦*一开始还在认真倾听,很快就发现,完全是听了个寂寞。
张煌言十分慷慨地同他分享自己最新搜集到的万朝八卦,除了正事,什么都讲。
短短一段路程,张煌言分享的八卦素材上至周公翦商,下至各个位面的印度如何被帝王们先后攻占,于谦*听得昏昏沉沉,不经意间,内心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此间真的还是现世吗?
这么多不同时代的人物杂糅汇聚在一起,自己别是已经在九泉之下了吧?
……
刘宋帝国与大明相连接的传送门前,本次出发的阵容很快集合。
由于即将举办「中西文史哲学术研讨会」的缘故,故而,除了九州书院的学生和一部分老师,还有一些来自其他位面、水平颇高的学术大师也都会出席。
众人提前几日、甚至几十日就被接到了刘宋帝国,已经分别给九州书院做过一轮知识讲座,如今都集中在广场上等待。
于谦*目瞪口呆地望着张煌言上前几步,走入人群正中,拿出木制小喇叭,一番操作真如行云流水,让他压根没来得及阻挡,就被一起拽到了前面去。
……不是,这家伙怎么这般热衷当显眼包啊。
张煌言开始对着名单挨个清点人数:“嵇中散到了没有?”
这一次,嵇康要去给大家分享他的哲学理论《声无哀乐论》,他与刘琨、王维几位音乐大师站在一处,交流一些乐道心得,博采众长。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无比洒脱地挥了挥衣袖:“到了!”
张煌言点点头,又扬声问:“安石公来了吗?”
谢安今天带来的是东晋的玄学哲学,他轻袍缓带,凝眉微笑,端的是一派丰雅如玉,气质从容:“在此。”
如此风采让张煌言在心中赞叹了一声,又道:“东坡居士何在?”
“我方才看见他在食堂跟人吵架”,刘令娴清清嗓子说,“说是厨子做得很难吃,要给大家露一手,后来就不知什么情况了。”
张煌言一头黑线,立刻派人去把苏轼找回来,如果菜已经做好了,那就连人带菜一起端过来。
他继续点名:“阳明先生——”
“在”,王守仁扬眉应了一声,正和黄宗羲互相拉呱,随意谈点学术经纶与人生理想。
此前吧,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思想先进、离经叛道了,但万万没想到,天下居然还存在着黄宗羲这种叛逆之人。
你可真是个奇才啊。
张煌言接着点名:“李邺侯——”
“来了”,李泌衣袂翩然,斜倚在一株玉树下,对他含笑点头,斑驳的光影落在素净衣衫上,染出一抹飘渺空灵之感。
张煌言又继续点了几个名,最后终于只剩道教哲学的发言人寇谦之:“小寇天师?小寇天师你在吗?”
“在”,李泌一听,忽然发现这道声音是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的。
他回头望去,见有个青年道人身似青松,墨发披散,神色淡漠地立在斜阳尽处,眸中万顷云涛生灭。
李泌是从隐居途中赶来的,见寇谦之如此打扮,似乎也在隐居,便有意同这位道友结识一番。
寇谦之自然应允。
二人相熟之后,他心中别有一番感叹:“邺侯总司百揆,位极人臣,尚能隐退入山,我那朋友倘若也能如你这般,及时避祸林泉,历史上何至于……”被抄家灭族。
李泌微讶道:“是崔司徒么?”
“看来此事后世流传甚广”,寇谦之为之默然,眸中掠过一缕极为深沉的叹息。
也正是这一抹叹息打破了他冰冷如霜的气场,使得他看起来像个真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道门小神仙了。
李泌又道:“我听闻汉肃祖皇帝已然入主你们位面,崔司徒已与你一同归隐,想来历史上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吧。”
寇谦之轻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我与伯渊本在山中隐居得好好的,决计不复入世。谁料有一日他醒来,体内忽然换了一魂,自称是来自太平真君十一年六月、他身死族灭的前夕,见了我便抱着我失声痛哭,一会说后悔当初不听我劝他归隐之言,一会又说「华亭鹤唳从此不复」,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泌愕然道:“异世之魂?竟有这等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远处的于谦*立即联想到了自身情况。
他见了这么多的古代名人,已经完全分不清虚实,但听了这话又难免心中迷惑。
既然有一个崔浩,说不定自己也是一样的情况。
于谦*凑过去,不动声色地问:“崔司徒所言,你可曾核实过?”
寇谦之一怔:“自然有。只是我更关心我那好友原本的魂魄在何处,是流离在外,或者在他本身的身体中沉睡,还是……互换去了太平真君十一年。”
李泌蹙眉,浮现出了一个猜想:“既然历史上的崔司徒在太平真君十一年身死,倘若你好友恰好去了那个时空,又在这期间被处死了,那他……”
怕不是要魂飞魄散。